第二天早上。
由氏集团顶楼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太冷，石成金的雪纺衬衫领口直往脖子里灌风。椭圆形会议桌擦得能照见人影，十二份文件分成三堆，左边五份用黑夹子夹着，像五块发黑的膏药，特别显眼。张副总监坐在阴影里，手指敲着桌面，指甲缝里卡着白乎乎的修正液残渣，跟沾了面粉似的。
营销部王总监翻着《东欧市场急攻方案》，睫毛膏刷得老长，冷笑一声：“石总刚来就砍了海外急攻，晓得波兰展会好多客户等着签约不？损失怕是要上千万哦！”她说话时，口红沾到牙齿上，像吃了死耗子的血。
产业部李主任跟着附和，谢顶的脑门在灯光下反光：“光伏电站的运输成本本来就是预估数，哪能像买菜一样斤斤计较嘛！石总是不是没做过海外项目哦？”他眼镜滑到鼻尖上，看人的眼神像在看菜市场的白菜。
石成金坐在主位，高跟鞋早被他踢到椅子底下，赤脚踩在地毯上，凉飕飕的。他抓起《东欧方案》甩向投影仪，文件边角扫过桌面，发出“哗啦”一声：“波兰仓储合同是假的！你们看——”
屏幕上跳出扫描件，合作方签名处的墨水比正文浅三个色号，明显是后补的。
“看到没？政府批文的红章都盖歪了，当波兰人是瞎子吗？”
他敲着投影仪遥控，指甲上的红色美甲在屏幕上投下影子，像几柄小飞刀。
会议室的门“砰”地推开，保卫部老钱抱着一叠文件闯进来，警服上还沾着外头的雨气。他甩给张副总监一叠银行流水，文件摔在桌上，发出“啪”的脆响：“张副总监，科林精密的200万采购款，150万进了您的私人账户，要不要我把转账记录投到大屏幕上？”
张副总监的脸“唰”地白了，手指抠进文件边缘，修正液残渣簌簌往下掉。
石成金翻开《生物制药并购案》，用红笔戳着股权结构表：“第二大股东的23%被改成13%，你联合外头的人稀释由氏股权，当我们是憨包嗦？”
又指向《电商补贴方案》，“这个曲线和三年前亏惨的项目一模一样，你套取补贴款的手段，还能再烂点不？”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人事部张经理的茶杯“咣当”摔在地上，茶水渗进地毯，像摊血水。老钱掏出对讲机，声音嗡嗡响：“把财务总监和张副总监的办公室封了，账本全部抱走！”
石成金趁热打铁，切换投影仪画面，山区送货的视频跳出来：戴草帽的村民抱着由氏奶粉朝镜头挥手，摩托车队在土路上颠簸，车斗里的货物捆得结结实实。
“上周试点村寨的订单涨了300%，摩托车队比卡车省油60%，这才是咱们的根！”他敲着《农村电商方案》，指甲在封面上留下红印子。
王总监还想狡辩，石成金突然扯掉珍珠项链，链子甩在桌上，珠子滚得到处都是。她解开雪纺衬衫，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胸口的汗渍印出个“由”字。那是早上着急出门，随便套的旧衣服。
“莫盯着我的裙子看！”他手指敲着太阳穴，短发从假发里冒出来，像破土的春笋，“脑子比高跟鞋硬，比你们的弯弯绕绕实在！”
人事部张经理第一个举手，手举得比上课的学生还高：“石总连假睫毛都敢扯，还怕扯不掉内鬼？我第一个支持！”
科研部小赵跟着站起，白大褂口袋里的试管叮当作响：“农村电商的物流方案，比我们算的还精准，服了！”
由其多拄着拐杖进来，手里捧着个红木匣子，里头是刻着莲花纹的总裁印章。他亲手把印章放在石成金面前，印泥是新调的朱砂色，比他早上擦的口红还红：“姑爷，由氏就交给你了，别怕得罪人！”
石成金接过印章，突然想起十天前在招亲院，由其多也是这样看着他，说“由家缺个实在人”。
现在手里的印章沉甸甸的，比砍柴的刀还重，却让她心里踏实。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离开，石成金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两份文件：被否定的《东欧方案》和通过的《农村电商方案》。他把前者扔进碎纸机，纸张“哗哗”地被嚼碎，右上角的“SS”标志一闪而过，那是三年前背叛由氏的标志，现在终于被他亲手碾碎。
后者被他折成纸飞机，轻轻一扔，飞机划过喷泉，落在花园里的冬青丛上，像只白色的蝴蝶。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高跟鞋，鞋跟还沾着早上蹭的修正液。
水柔抱着文件站在门口，看着石成金，后背挺直得像根电线杆，突然发现这人的假发和浓妆，反而更有气势了。
“石总，晚上还要和德国客户视频会议。”水柔提醒道。
“晓得啦，把翻译软件准备好。”石成金晃了晃手里的《海外直播带货方案》，“先让王总监重新谈分成，敢扯皮就停了她的推广经费，由心的美妆视频我看过，比那些网红强多了！”
走廊里传来他的脚步声，“咚咚”的。
水柔看着石成金的背影，突然明白老爷子为啥选他，这个能在文件堆里找出阴谋，又能在山区路里看见机遇的人，才是由氏真正需要的当家人。
吃过晚饭，大家又闲聊一阵。跳了一下午的舞，又喝了些红酒，疲倦加酒意，一个个的眼睛皮都开始打起架来了，观音让他们各自回房休息，明天要陪小姐阿娇玩乐。
观音把明天需要的物件准备好，正准备休息，由其旺来找她了解情况。
“还行，应该属于正常，没有什么特殊的。小姐和阿娇今天已经发展到拥抱亲吻了。”观音稍停一下又说，“现在最为积极主动的要数崔莹莹，她凭借化妆的技艺与阿娇接触得最多最深入，可以肯定收获啮灵力最多的也应该是她。其余的都处在一般层面的接触。”
“你是柔姿斋的领队，你不能落后，希望在那样的时候你最强大，绝对不能输给仇家，出什么意外。”由其旺说。
“我明白，我也在想办法让仙女们都能多收获，特别是最小的紫衣和红衣两个小仙女，她们似乎还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
“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呢？”
“有了一些。今天我们突然想到一个方法，甚至可以说是计策，我们轮流与阿娇换形象，就是把阿娇打扮成我们当中的一个，把这个打扮成姑爷形象。大伯，你看这样有没有一些好处。”
“可以，不要说出去，化妆的时候要悄悄进行。玩乐的时候也不要说穿，就当不存在这件事一样。”
“哦，我们明天就开始实施。”观音压低声音，把嘴贴近由其旺的耳边说“明天由我扮姑爷，阿娇扮我。”
“可以，试试看，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迷惑仇家，以后不要以一种固定的顺序轮流，要时时变化顺序。这样一来，除你和崔莹莹以外，别的仙女都不知道哪个是阿娇，阿娇是其中的哪个仙女。唉，要是能把阿娇的声音也改过来的话，那就完全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了。我想一想看有没有办法。”
清晨，长空碧蓝，万里无云。
吃过早餐，由心宣布道：“今天的活动由我主持安排。”
在场的除了三个人外，其余的都感到意外，因为自从进入由乐园以来，一直都是观音主持安排玩乐活动，今天是第一次由别人主持和安排。不过她们马上就明白了，今天看起来的姑爷其实是观音，看起来的观音其实是姑爷。
除了崔莹莹、观音、姑爷和由心外，都一起把目光投向观音和姑爷，如果不仔细辨认，还真把两人给调包了。对观音和姑爷审视一番后，都纷纷向崔莹莹伸出大拇指。
由心见状说道：“崔莹莹的化妆水平怎样？”
“无人能企及”。
“可以当特级化妆师了。”
“今天我们去游泳戏水。”由心说。
“我不会游泳。”
“我也不会。”
“就是因为不会游泳，才要去学，阿娇教你们。”
石成金和女孩子们来到沉璧湖湖边，就是招亲院的那个湖，游泳的各种用品早有人准备好放在岸上了。
今日的澄璧湖畔清静得很，没有一点世俗之气。湖波微漾，水天一色。往日强聒不舍的蝉把声音收敛起来了，连那各种小昆虫都闭上了嘴，整个园子清净得如大漠雪原。这样的清静使所有人都不想开口，怕自己一出声，就刺破了这气泡一般的宁静。然而，这个气泡般的宁静还是被刺破了，是一只百灵鸟的声音。李白雪听见它仿佛在喊：“仙女们勇敢些。”
石成金找了一下，游泳服全是女式的。他知道安排者的意图，就拿了一件合身的走进岸边的小屋里换好，第一个跳到水里。作为游泳用的那一部分，底部是用混凝土铺的，平整硬朗，没有杂草等植物。
七仙女站在岸上不动，似乎有些害怕。
“不用怕，水不深，你看就齐胸口。”石成金鼓励着。
她们仍然不动。由心看出了她们的心思：那游泳衣太露，怕外人看见。
“你们放心，这里除了我们，绝不会有外人。”说着，由心首先换了游泳衣，下到水里。她叫石成金说一下游泳要领和注意事项。
石成金说：“游泳的姿势也就三四种，不过初学者必须先学会蛙泳，熟练了蛙泳，其他泳姿一看就会。”说完，他就蛙泳给由心看，然后叫由心按照这种姿势试一试。
由心因为初中那次差点溺亡，就再也没有下水过，一直不会游泳。她套着游泳圈就可以游起来，拿掉游泳圈就会沉下去。
石成金把手伸到由心胸前，托着她的身体，让由心手脚动起来，慢慢向前游着。可是石成金一放手，心又会沉下去。石成金又赶忙把手伸到由心的身体下托着。反复练习了好多回，总是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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