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假,到时候便知。只是这天象之说,真的假的,全在圣意。”东珠柔声道。
“您是说,是皇上让司天监如此说?”绍普惊异。
“圣心难测啊。”户延龄感慨着,又转向东珠道,“女儿呀,你我分别多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如今天下安定,跟爹回去,爹不管做什么,都能护佑你一生平安顺遂。”
“这里人多眼杂,以后我就不方便来此。你收拾一下,找个僻静的地方等爹。”
原本温柔大方的东珠忸怩地捏着衣角,欲言又止。
“怎么,你不愿回去?”
“这京城有什么好的,堂堂正正做南黎王的女儿不好吗?”绍普不解。
“难道是这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灵月拉着东珠的手。
东珠面露羞涩。
“你莫不是喜欢上了哪个公子?”灵月试探道。
“他是谁?哪家儿郎?若是正经人家,对你有情有意,是个好归宿也是极好的,你娘在泉下也可安心了。这两天我见一下,若是可以的话,我们一起回南黎。”户延龄倒想得开,面露喜色。
“是太子。”东珠低声道。
众人皆惊讶不已。
“胡闹。”户延龄顿喝一声。
灵月惊异地望着恋爱脑的姊妹。
绍普饶有兴致地吃瓜。
“五年前,我还是一个藉藉无名的琴师,他就喜欢听我弹琴,常常鼓励我,还念诗给我听。那时,我不知他是太子,他温润如玉,善解人意,从未有逾越之举。后来,我成了花魁,他更是时常来这里听我弹琴,诉说心事,难得有情郎,我和他......”
“日久生情。”灵月想起话本里的版本。
“他恐怕连身份也没有告诉你吧。”户延龄沉声道。
“他自称是言公子。母亲不喜,父亲不管,一个富贵闲人而已。”
“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绍普惋惜加同情着。
“孩子,你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就算你们两个你情我愿,那魏皇后会同意吗?你这样不计后果,会引火烧身的,知道吗?魏皇后想要你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孩子,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就在你面前,跟父亲走,什么样的好儿郎找不到。你和他,不可能。醒醒吧,孩子。”
东珠双眼噙泪,不知如何是好。
“户叔叔,太子若是逢场作戏,东珠姐姐自然不必挂念,让他们好好谈一谈,了无牵挂地结束这份感情,这辈子都不会有遗憾了。”
“若是太子真动了感情呢?”绍普插嘴道。
“那就难解了。我有个法子,可以一试。”灵月缓缓道,“再过几天,就是花魁竞选日,东珠姐姐可借此宣告,欲觅得良人赎身,退出这花红绿柳地,太子殿下若真心喜欢你,自然会有所举动。而新的花魁将会诞生,那就是我,杨柳姑娘。”
“你,要当花魁?”绍普更是惊讶。
“怎么,不行吗?”
“只是?”
“东珠姐姐可以斡旋于这权贵之中,风月之所,我就不行吗?我要查找当年南黎被侵的线索,睿王府那里没有找到,消息也不便,而这里鱼龙混杂,花魁又是最好的身份掩饰,最好不过了。你觉得,户叔叔?”
“既然你执意要查当年之事,这里以后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消息飞鸽传书,我在南黎也更加放心。”
“好,我总觉得,这京城中扑朔迷离,就像这次的选任,修官道。”
“棋局已开,我们顺势而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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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萧公子最近晚上频频外出,是不是要派人跟着。”凌风禀报。
“暗中保护他的安全。莫要声张,他去了哪里?”
“去了......沁香楼。”
“怎么去那种地方。”
“这个......小的不敢靠近,好像是听曲。”
“还有这等雅好,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我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
“小的去查了,当年给你诊治的魏太医已经死了。”
明睿一怔。
“怎么死的?”明睿沉声问道。
“灭门,连四岁的小女儿都没放过。”
一股寒气从背后袭来,明睿不自觉地吸了一口凉气,“出手狠毒,斩草除根,不留痕迹。”
“我打听了和他同时期的几个太医,都是讳莫如深,一问三不知。”
线索断了?
明睿心里沉了下去。
“敌在暗,我在明,随时都可能要了我的命。这十八岁生辰,就是一道坎。”
“最近加强戒备,有异常出入的,一律禀报。”
“那,萧公子呢?要阻止吗?”
明睿沉默了良久,“他如果想出去,谁也拦不住。若想留人,恐怕难上加难。“
“小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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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月一连几天晚上往沁香楼里跑,半夜方归。
这天,刚一躺下,屋子里发出咚咚的声响。
“莫非这王府里有老鼠。”灵月屏息倾听,听声音,似是从隔壁传来。
难道殿下身感不适?
还是救命要紧。
他敲了敲隔壁的门,轻声问道:“殿下,你睡了吗?”
“进来吧。”里边应着。
听声音,中气十足。
明睿散着发,只穿着里衣,慵懒着,正靠在床头翻看着那本心法。
看样子怎么也不像是犯病,烛光摇曳下,倒有一种勾魂摄魄之色。
他直直地瞧着门口的人,眸子清澈,温柔似水,房间里瞬间有一股无端的暧昧气息。
灵月不愿直视,微低着头,“殿下若没事,我就回去了。”说着,转身要走。
“慢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在落微山庄的时候,什么样子你没见过。再说,你不是早就说过,医者眼里没有男女,只有病人,何况现在你是个男人,是本王的近侍。”
灵月突然语塞,那时候,在她眼里,的确只是一个病人。只是,一来二往,日日相见,倒有些熟得不好意思了。
“殿下,你是知道的,我是......是你让我装扮成男的。”
“呦,还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啊。一个姑娘家大晚上跑到青楼妓院做什么?不会是简单的听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