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小手，软软地朝妈妈挥了挥。
接着，她的目光转向了方淮。
谢笙晓心头猛地一紧。
她想立刻让方淮离开，可已经来不及了。
“进来吧。”
她最终只是轻声说道。
她侧身让方淮走进病房，又加快几步挡在方淮前面。
巧巧偏偏不依，努力探着脑袋，从谢笙晓的肩膀旁边钻了出来。
“妈妈，这叔叔是谁啊？”
谢笙晓张了张嘴，才勉强挤出几个字。
“是……妈妈朋友。”
巧巧眨了眨眼睛，忽然咧嘴笑了。
“朋友吗？”
她的目光在谢笙晓和方淮之间来回打转。
“叔叔看你的眼神，跟电视里的男主看女主一模一样！”
方淮笑着走到床边蹲下，视线与病床上的小女孩齐平。
“你叫巧巧？”
“嗯！”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叔叔，没人来这里看过我，除了你和乔阿姨。”
方淮眼神微动。
他望着眼前这个瘦弱却眼神明亮的小女孩，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一种久违的柔软感从心尖泛了上来。
他抬手轻轻摩挲着巧巧的头发。
“那叔叔挺幸运的。”
巧巧笑弯了眼睛。
她忽然凑近方淮，压低了声音。
“我妈妈做的饭特别香，尤其是排骨！又酸又甜，外酥里嫩，可美味了！”
方淮眉头微扬，眼神中掠过一丝错愕。
谢笙晓会做饭了？
记忆中的她可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连锅铲都没碰过。
“真的，特别好吃！”
巧巧生怕方淮不信，急切地补充。
“我都吃三碗饭！有一次我还想偷偷藏一块排骨留着第二天吃，结果被妈妈发现了。”
她说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谢笙晓听见女儿的话，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泛红。
这孩子哪是单纯在炫耀饭菜香？
分明是在用自己稚嫩的方式，悄悄为妈妈“留人”。
她赶紧走过去，站到方淮和巧巧之间。
“巧巧，马上要做手术了，不能多说话，得保存体力，知道吗？”
方淮抬头看她一眼，目光沉静如水，却又深不见底。
她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
他没多说，只是又轻轻揉了揉巧巧的头。
“等你做完手术，我们一起去吃妈妈做的排骨，好不好？”
巧巧眼睛一亮，瞳孔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她伸出小拇指，兴奋地嚷道。
“那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方淮勾住那根小小的手指，认真地摇了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谢笙晓站在旁边，望着这一幕，心中堵得难受。
她不该让方淮靠近巧巧的。
也许，她心底也觉得，巧巧该见一见爸爸。
这时，护士推着车走进来。
巧巧刚要被抱起，她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方淮的手腕。
“叔叔，你会在这儿等我吗？我有点怕……”
方淮怔了一下。
随后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会的，叔叔就在这儿等你，哪儿也不去。”
谢笙晓眼眶微微发热。
她没有再阻止。
或许，在这刻，她也希望方淮能陪着巧巧。
手术室门慢慢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笙晓终于撑不住，身体止不住发抖。
方淮站在她身边，低声道。
“没事的。”
谢笙晓攥紧拳头。
她不敢和他说，巧巧是他的女儿。
方淮眉头紧锁，盯着手术室门口那盏红灯。
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背叛过他的人的孩子这么紧张。
等到红灯终于灭了，谢笙晓双腿已经麻得不听使唤。
她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看到主刀医生摘下口罩冲她笑了笑，她整个人一下子软了下来。
方淮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手术很顺利。”
医生开口。
“不过接下来还得观察两天，不能大意。孩子体质偏弱，恢复期要特别小心。”
谢笙晓点点头，眼睛酸得厉害。
片刻，巧巧被推了出来。
小脸白得像纸，身上连着各种管子。
她安静得像睡着了，却又让人心疼得无法呼吸。
“巧巧……”
谢笙晓声音发抖，伸手想去碰女儿的脸。
可指尖刚要碰到，又猛地缩了回来。
她怕一碰，那脆弱的生命线就会断裂。
“回病房吧。”
方淮低声说。
谢笙晓这才意识到方淮还在。
她猛地回过神，迅速挺直腰，抬起手背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
“巧巧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方淮顿了顿，眼神复杂而晦暗。
“真的可以？”
“没问题，护工阿姨也快到了。”
她轻声回答。
说完，她推着病床，朝病房的方向走去。
方淮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
直到她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抬起手揉了揉发涩的眉心，然后转身离开。
他还有笔账，得找程岚算清楚。
谢笙晓在医院守了一整天，几乎没合过眼。
她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手里攥着水杯，胃里空荡荡的。
宋舒绾赶来，见她这副模样，心疼地叹了口气。
随后将准备好的换洗衣物递给她。
“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别把自己累垮了。”
谢笙晓点点头，接过衣物，匆匆走进了医院的洗漱间。
傍晚，天色渐暗。
谢笙晓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给魏暮晨打电话。
她必须把昨晚在会所外听到的那些话告诉他。
“谢小姐，你听到的内容很重要。”
魏暮晨在电话那头沉声说道。
“但光有这些还不够，仅凭口述，很难作为法律上的有效证据。”
“还需要什么证据？”
她立刻追问。
“NG3—307号项目的原始资料。”
“你之前提过，你哥当年的所有文件，包括实验记录、资金审批、合同原件，全都锁在别墅书房的保险柜里，对吗？”
谢笙晓心头猛地一紧。
那栋位于城郊的老别墅，是她哥哥出事前最后居住的地方。
她已经整整六年没有回去过了。
“我已经向法院申请了搜查令，”
魏暮晨继续说道。
“明天中午，我们就可以进去。你方便一起来吗？毕竟，你比我更了解那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我去。”
她没有犹豫。
“为了我哥，我也得面对。”
第二天一早，护工准时接了班。
谢笙晓匆匆赶往公司。
平日里还算清闲的设计部门，因为即将到来的展会而变得异常忙碌。
她刚在坐下，主管就在办公室里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