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玉看着手中雕刻精美的玉镯,抬眸望向着顾湛道:“世子,这实在是太破费了,我不能戴。”
白凝玉将手中装有的青团的食盒放下,想要将镯子取出来,只是顾湛轻轻松松给她戴进去的镯子,她用尽吃奶的力气都还是卡在了她的手骨处。
顾湛轻笑道:“这镯子认了你为主人,是取不下来了的,你就安心戴着就是。”
“可是……”白凝玉低声道:“戴了这镯子,我都不能磨豆子了,怕磨豆子的时候,不小心将玉镯子撞到石磨上。”
顾湛莞尔道:“若是被砸破了,再买就是,你好生戴着就好。”
白凝玉实在取不出来,她也就只能先收下,等会儿用水混着头油试试,看能否取下来。
顾湛道:“明日午后,我便要回军营,我先送你回庄子?”
白凝玉道:“不必了,我已是与小郡王约好,明日里去庙中祭拜我爹娘。”
顾湛道:“那我随你一起去,去见见我日后的岳父岳母。”
“世子,他们并不是你的岳父岳母。”
顾湛轻轻一笑道:“你先前因你爹娘的遗愿,不愿悔婚,苦等沈耀取得功名与他成亲,你之前很是在乎你爹娘,那你不妨想想,你爹娘若是在世的话,他们会从我与顾澈之间如何抉择?”
白凝玉道:“我爹娘若是在世的话,我早就与沈耀成亲了。”
顾湛清冽出声,“凝玉,婚姻大事,你不该是因为顾澈比我差,就判定我输,你想要我纨绔我也能纨绔的,但你想要顾澈熟读四书五经,没个十年八年他怕是不行的。”
“凝玉,你若是喜欢平日里不学无术的,我也能为了你而不学无术,你若是因此而不选我为夫君,对我而言实在是不公。”
白凝玉听着顾湛之声,陷入了沉思之中。
静岳郡主实在是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顾湛如今心仪于她,她若是真的选了顾澈,恐怕顾湛只会不甘心,日后兄弟都要阋墙。
可是若是选了顾湛,她能够信任顾湛一生吗?且更不用提,如今太子殿下奄奄一息。
如若太子殿下当真离世,论贤论亲疏远近,顾湛是宗室子弟之中最有希望能够夺得储君之位的。
宸王世子妃就足以让白凝玉望而却步,何况还是太子……
顾湛见着白凝玉为难道:“你对宸王世子妃的顾虑都是白担忧的,你若是怕日后赴宴被人取笑也全然不用担忧,你所去的宴会,我阿姐也会同去,自有我阿姐护着你,你做郡王妃何尝又不是一样呢?”
白凝玉朝着顾湛走近了两步,她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道:“我最近听到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您如同那些传言所说,又登上一阶呢?我实在是配不上你。”
顾湛笑了一声道:“若我真能再高升一步,那你觉得你还能不选我吗?顾澈还有胆子与我来抢你吗?”
“顾澈如今与我抢你,不过就是他的全副身家都下注,又怕你选我他面子上挂不住,实则他顾澈如此纨绔,你以为他真的能打心底里瞧得起你?”
白凝玉回想起往常里,顾澈他们一行纨绔是定然不会来他们小摊贩上吃东西的。
纨绔子弟之所以纨绔,也是不将平民百姓放在眼里。
白凝玉知晓顾湛这是故意说着亲弟弟的坏话,但其实何尝又不是真理,“我再好生思虑思虑。”
顾湛握着白凝玉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她的心口处,“凝玉,如何选择夫君,最要紧的是此处。”
白凝玉的自己的手摸着心口,感觉到了顾湛的手压在了她心口旁起伏处……
白凝玉忙是挣脱开了手,一巴掌打在了顾湛的脸上,“登徒子。”
骂完后,白凝玉满脸羞愤地拿起食盒往卧房之中跑去。
顾湛摸着自个儿侧脸,咳嗽了一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白凝玉不顾顾湛,回到了屋内,心如擂鼓。
白凝玉靠在门上,突然又觉得十分委屈,静岳郡主说是将两个弟弟交由她选一个未婚夫,可不论如何选,放在她跟前的都不是一条坦途。
夜里,白凝玉不知是不是挂记着爹娘,依稀间梦到了爹娘。
“爹,娘亲。”
白凝玉在睡梦之中似回到了家中,被大火烧毁的家中。
一旁是在啼哭的沈耀。
白凝玉走到了沈耀边上道:“沈耀哥哥,日后就我们两个人,我们两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能让咱们的爹娘对我们失望。”
“我去族中打秋风,把这两块地给卖了,我们得了银两就能去长安求学。”
“长安虽是路途遥远……但你我唯有去长安,才能活得恣意,而不是在这越州城之中坐吃山空。”
“银两不够了,我看书院门口并无卖豆浆豆腐脑的,那卖馒头的莫大娘边上还有一个摊位,我可以租下来卖豆浆。”
“我们都能从江南走到长安,我怎就不能吃苦做豆腐了,沈耀哥哥,你只管去读书,我来做豆腐挣银两。”
白凝玉从睡梦之中惊醒,她摸了摸眼角的泪水,曾经十四岁时候的自己,面对家破人亡,她尚有拼命的决心,为的就是活得恣意多彩。
而今,六年过去的她反倒是没了少女时候的拼劲。
白凝玉不禁想十五岁时候的自己遇到如今的选择,她会如何选,她一定会顺应心意。
白凝玉缓缓将手放在了自个儿的心口处。
不禁自嘲一笑,“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姑娘。”紫燕掀开帘子进来道,“姑娘,这会儿才丑时,您是被噩梦给惊醒了吗?可要喝口温水?”
白凝玉道:“不必了,我再睡一会儿,你也去睡吧。”
“是,姑娘。”
白凝玉再次躺下后,倒是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她人生最难的那一年是十四岁,而后的人生理该是越来越好的。
白凝玉摸着手中的玉镯,淡淡一笑,十四岁时候的自己还憧憬着日后的诰命夫人。
如今倒是还怕做这做那的。
她能做得诰命夫人,也必定能做得郡王妃,能做得郡王妃,又岂会做不得世子妃?
十四岁的两个少年都能从越州小城来到天子脚下,二十岁的自己,为何要害怕天降的锦绣前程?
不管之后选谁,她如今也不该因为害怕前程而去抵触顾湛。
自己该寻常心选择,看这两兄弟相处间谁更能适合做自己夫君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