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灵谷的时光，对陆长风而言，这却是一场难得的、高速增值的闭关。
又过了三日，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陆长风已在自己的竹屋前缓缓收功。
他赤着上身，露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皮肤表面隐隐有宝光流转。
随着他最后一个吐纳动作，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猛然推开，将地面上的晨露与落叶尽数震飞。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那股比三日前更加凝实、更加狂暴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奔涌。
与阴九煞一战所受的内外伤势，在花昕凝的珍稀丹药灌溉，以及自身混沌神魔体那霸道绝伦的自愈能力下，已然痊愈。
更重要的是，他的修为，已彻底稳固在了练气九层的巅峰。
丹田气海的混沌气旋比之前壮大了一圈，每一次缓缓转动，都仿佛在研磨着天地间最本源的法则，散发出令他自己都感到心悸的威压。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筑基期那道壁垒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触即破。
这番精进，除了他自身天赋异禀外，还要归功于每日为苏清月进行的“温养”。
这女人，简直是天赐的顶级陪练。
对她而言，那是压制奇毒、维系性命的续命汤；而对他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独特的、高效的修炼？
他对于混沌之力的掌控与理解，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速提升。
每一次“治疗”，都是一次实战演练，都是一次对混沌熔炉转化效率的极限压榨。
这笔买卖，从最初的“保命”，已经逐渐显露出“血赚”的成色。
他穿上一件干净的长衫，信步踱出竹屋，呼吸着谷中清甜中夹杂着药香的空气，脚步悠闲地走向苏清月所在的竹屋。
推开门，一股清幽的体香混合着淡淡的药草味传来。
苏清月已经醒了，正盘膝坐在床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平稳了许多。
看到他进来，她那双清冷的美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
她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被褥，仿佛一只受惊的猫，竖起了全身的防备。
“醒了？感觉怎么样？”陆长风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苏清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还是避开了他的目光，声音很轻，“……体内的毒，暂时安稳了。你……你的伤势如何了？”
问出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关心这个魔头的死活，或许……是因为他的命，也关系到自己的命吧。她只能这样在心里为自己解释。
陆长风动作顿了顿，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关心自己。
“死不了。”他放下水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下来。
“托你的福，你体内那两种毒药品质不错，被我炼化之后，倒是让我的修为精进了不少。从这个角度看，我还得谢谢你这个资产为我带来的增值收益。”
又是这种轻浮的言论。
苏清月刚升起的异样情绪瞬间被羞愤取代，她抬起头，凤眸含煞，正要开口反驳，却对上了陆长风那双带着戏谑的眼睛。
她忽然觉得有些无力。反驳什么呢？他说的是事实。
自己现在可不就是他口中的“资产”吗？
她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看他，只留给陆长风一个倔强而脆弱的侧影。
陆长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暗自觉得好笑。
这女人即便落魄，也依然端着那份可笑的架子。
不过，能让她从“你无耻”进化到“主动关心”，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就在这时，谷外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
嗡——！
一层淡青色的光幕在山谷上空一闪而逝，那是护谷阵法被触动的迹象！
“有人闯阵！”陆长风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与花昕凝几乎同时冲出了竹屋。
两人对视一眼。
“我去看看。”花昕凝留下一句话，身形化作一道青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陆长风则留在原地，混沌元力暗自运转，警惕地盯着谷口的方向。
他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但在这黑风域，任何意外都可能致命。
片刻之后，花昕凝回来了，神色有些古怪。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身影，正是赤蝎商队的副队长，冷月！
此刻的冷月，早已没了当初的英姿飒爽。
她左臂软软地垂着，显然已经断了，身上遍布着深可见骨的伤口，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她英气俏脸上此刻满是血污与死灰般的绝望神情。
当她看到陆长风的那一刻，那双本已黯淡无光的眸子，才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你……还活着……”她的声音嘶哑，充满了不敢置信。
“你也没死，命够硬的。”
陆长风看着她这副惨状，心中也是一沉，他快步上前，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颗疗伤丹药递了过去，“先吃了它。”
冷月没有拒绝，接过丹药直接吞下。
她看着陆长风，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那股强撑着的意志轰然倒塌，身体一软，便要栽倒在地。
陆长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先进屋。”花昕凝当机立断，带着两人进入一间客房。
将冷月安置在床榻上后，花昕凝为她检查伤势，手法快如闪电，数根银针已经刺入了她周身大穴，稳住了她即将溃散的生机。
“外伤虽重，但最麻烦的是心脉受损，还有……心神上的创伤。”花昕凝收回手，看向陆长风，“她似乎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求生意志很薄弱。”
陆长风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把之前的事情经过简单的和花昕凝讲述了一下。
半个时辰后，冷月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眼神空洞地看着头顶的竹制天花板，过了许久，才缓缓转头，看向守在一旁的陆长风。
“商队……全完了。”她开了口，“铁屠大哥……为了掩护我们几个突围，自爆了金丹……跟合欢宗一个金丹长老同归于尽了。”
“他是个好汉。”陆长风评价道。
“其他人……也都在半路上，被那些疯狗追上……一个个……都死了。”
“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我躲在沙丘下好几天，收敛了所有气息，像条死狗一样，才捡回一条命。”
“合欢宗的势力已经渗透了整个黑风域。我无处可去。”
冷月缓缓闭上眼，两行清泪终于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后来，我想到了你。我想，或许只有你这种……连化神都敢挑衅的疯子，才有可能在阴九煞手下活下来。我凭着一股直觉，循着蛛丝马迹，一路找到了这里。”
她一生都活在赤蝎商队。现在，家没了，她成了一把没有主人的、断了鞘的剑，漂泊无依。
陆长风静静地听着，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陆长风放下短刀，走到床边，看着她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冷月睁开眼，那双眸子重新恢复了清冷。她看着陆长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欠你一条命。在还清之前，我的剑，为你所用。”
这不是表白，也不是示好。她追随的，是那个在化神威压下，依旧敢于挥刀、敢于献祭自身的强者身影。
陆长风看着她眼中的决然，知道这是一个承诺。
他没有矫情地拒绝，只是点了点头：“好。那就先养好伤，我这里，以后有的是需要用剑的地方。”
而此时，隔壁房间的苏清月，虽然没有出来，却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她靠在床头，抱着双膝，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铁屠死了……商队的人全死了……
她心中的悲伤已经流干，只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她想起了自己的宗门。
在这残酷的修真界，所谓的宗门、同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她透过门缝，看着那个正与冷月交谈的男人。
不知为何，她第一次觉得，或许……跟着这个痞气、霸道的魔头，才是眼下……最安全的选择。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让她自己的心都为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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