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月下飞天镜 > 第二十九章 五行杀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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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盏饮毕,苏赢月和沈镜夷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丫鬟拥入房中。

锦帐红烛,喜庆之物一概如昨,俨然新婚之夕。

苏赢月换好层层叠叠大衫与绯色长裙,披挂上绣纹缀珠的霞披,戴好装饰着珍珠宝石的珠冠帽,从花鸟屏风后走出来。

一抬眼,就见沈镜夷长身玉立于屋中央,他身着朱红宽袍,头戴展脚幞头,在这隆重衣冠映衬下,他风姿特秀,一派爽朗清举。

他回望过来,一时怔住,女娘浓衣淡容,如月中聚雪,般般入画。

苏赢月悄然垂下眼睫,不与他对视。

毕士安道:“你们的婚事非比寻常,婚仪也未按寻常办,外祖思量一番,欲为你二人筹补成婚之仪。”

丫鬟端来朱漆托盘,其上并排放着两只剖开的匏瓜,由一条红绳系着。瓢中盛着酒液微微晃动,映出两张拘谨的脸庞。

府中的一老妇人充当喜娘,高喊道:“请新人饮合卺酒。”

苏赢月和沈镜夷目光对一下,又迅速移开,各执起半块匏瓜饮下一半,交换时,她的手指拂过他的手背,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却让两人都一激灵。

她的手怎能如此凉?沈镜夷想。

他的手为何如此灼热?苏赢月暗道。

两人互看一眼,这才低头继续饮完剩下的合卺酒。

丫鬟将两只匏瓜合在一起,红丝线缠绕两瓢的瞬间,两人又互看一眼。

喜娘呈上金剪。

沈镜夷撩起自己一缕黑发,剪刀寒光闪过,一缕发丝飘落锦囊中。

苏赢月也毫不扭捏,执剪断下一缕青丝,放入锦囊。

看着两人的发丝在锦囊中纠缠在一起,二人同时抬头,四目相对。

下一秒,两人就被丫鬟扶向床边就坐。

“撒帐东,鸾凤和鸣喜重重——”

五色干果混着金箔剪的同心钱,雨点般落在婚床上,红枣桂圆花生争相在鸳鸯戏水的锦被上弹跳着,一些甚至向苏赢月袭来。

她下意识躲避,却不慎靠在了沈镜夷身上。

两人俱是一僵。

苏赢月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撒帐西,夫妻和谐长相守——”

唱词声中,沈镜夷忽然伸手,稳稳接住一颗飞落的花生,而后剥出两颗花生仁,递给苏赢月一颗。

“吃吧。”他的声音很低,几乎要被撒帐歌淹没,“今日你受累了。”

苏赢月盯着那颗饱满的花生仁,睫毛闪动,垂着眼轻声道:“多谢。”

当最后一把金箔同心钱撒下,两人之间已堆起一座小小的“花果山”。

毕士安满意道:“今日劳累一天,早些歇息吧。”

“外祖也是。”苏赢月起身挽住毕士安的手臂。

“我送外祖回房歇息吧。”沈镜夷也起身道。

“不用。”毕士安摆摆手。

众人退去,房门关上,屋内顿时静得能听见花烛爆裂的声音。

两人面对面站着。

苏赢月眼神飘忽,最后视线定在一床的金箔花果上,而后喃喃自语:“这要怎么睡啊?”

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急忙抿住嘴唇,但为时已晚,沈镜夷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此番姿态,不似惯常的端庄娴静,倒见几分少女娇憨。

“确实……”沈镜夷几不可察轻笑一声,“要不……”

两人同时伸手去收拾床铺,指尖碰到同一颗红枣,手指不小心相触。

苏赢月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沈镜夷也立即收回手。

“我来收拾吧。”沈镜夷低声道。

他先是试着用手捧起一些,却总有干果从指缝间不断漏下;他又试图将其拢在一起,却让桂圆滚的满床都是,一颗颗滚着往远处去。

苏赢月看着这位平日光风霁月的提刑大人此刻面对一床干果无计可施的模样,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一声轻笑从唇边溢出,如春风拂过檐下的银铃,清越动听。

沈镜夷闻声转头,她连忙抬手掩住唇角,却掩不住眼底的盈盈笑意。

他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她,乌黑眼眸深如潭。

苏赢月羽睫颤动,无法招架他的注视,红晕悄然爬上了她的脸颊,如同雪地染上胭脂色。

沈镜夷看着她可爱的模样,这才从容转过身去,俯身收拾床榻上的果子时,他的唇角弯起一点弧度,露出一抹怜爱又温柔的笑意。

苏赢月倏然抬手放在胸口,同时轻舒一口气,肩膀也跟着微微松塌下来。

沈镜夷收拾好床榻上的果子,温声开口,“天色已晚,想必苏娘子也倦了。”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房中另一张窄塌,语气斟酌的极为小心,生怕含有一丝轻慢,“我还有案宗要看,为了不惊扰苏娘子,今夜就歇在那处。如此,你我都自在些。”

苏赢月正坐在梳妆台,拆卸珠冠发钗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心中一松,轻声应道:“好。”

见沈镜夷已自行抱了锦被过去,她起身走过去,拿起一个锦枕抱在怀中,朝他走去。

沈镜夷回身,忙道:“多谢,我自己来就好,你快去休息吧。”

苏赢月看看他,又看看窄塌,长度尚可,但对于身姿挺拔的他而言,过于局促,若他躺上去,只怕全身都无法舒展。

她抬起眼,平静又温和,语气自然道:“还是我睡这里吧,这塌本就是我平日看书时躺的。你身形高大,若歇在此处,定会全身酸痛,进而影响公务。”

沈镜夷没料到她会如此说,怔愣一瞬,唇角牵起一抹浅笑,温声道:“我时常看案宗熬至深夜,伏案而眠亦是常事,我早已习惯。这塌于我亦算宽敞,苏娘子不必为我忧心。”

他顿了下又道:“这窄塌前恰有桌案,正适合我看案宗。”

“可是……”

苏赢月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他温和打断,语气带了一丝劝慰,依然温而静道:“真的无妨,你安心歇息便是。这本就是你的房间,若是让你屈就,我于心何安?”

苏赢月看着他眼底的温润和坚持,知道再争辩下去,便是徒增尴尬,她微微颔首,“……那好吧,你若是有需要,可随时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