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翼在空气中划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
顾行之端坐在操作面板前,脑海里重复着上午的画面。
可以攻击的精神力当真是闻所未闻。
据可考证的资料记载,精神力和攻击异能无法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几年前,帝国也曾出现一位觉醒其他异能的雌性。不过,异能等级测定前对方就不知所踪。
顾行之的手指有节律的交替点在操作面板的金属边缘。
他不禁想到,宁薇精神力的变数,是否和来自异世的灵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是因为灵魂换了人,从而导致精神力巨变呢?
芯子里换了人,本就够匪夷所思了。再出现点特殊情况,倒也不令人意外。
顾行之接受能力良好,因此那天宁薇告诉他来自异世时,他很快便接受了她的说法。
只有这样才能合理解释她的改变。
他不是不相信原主可以改过自新,但,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不会是现在这番模样。
一副没有经历过现实毒打的样子。
至于异世而来的魂魄是否会产生潜在的蝴蝶效应,目前还需按下不表。
在深究此事以前,他必须先解决掉规模日益壮大的面具军团。
都城内一片祥和。
无论是财政吃紧还是边境危机四伏,眼下,都不可能波及到这里。
明庭正站在帝国中心塔的第二十层,玻璃窗外万千灯火熔金般流淌于钢铁森林的棱角之间,视线所到之处,皆是耀眼夺目。
视线又落在了熙熙攘攘的交通路线上。
不少小型飞行器沿着上下交错的轨道,穿梭在钢筋水泥铸成的奇幻楼宇之间。地面上,远远望过去,密密麻麻的人群正涌向帝国最大的不夜城。
敌人会不会出现在这里?
从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面具军团的组织分散在郊区和郊外。目前,帝国的探查精力也主要集中在这两类区域。
但除此之外,既然能在帝国悄无声息的扎根,面具军团内的组织人员,怎么可能会是些只能在郊区边缘游走的底层兽人?
这些叛军的组织者平时会在什么地方?
对各大城区的筛查成了当下最棘手的任务,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惹得民众怨声载道。
明庭所在的第二军团派出了几支探查队伍,平时他们就伪装成普通民众,悄悄地潜伏在人员流动频繁的地方。
作为这次任务的总负责人,明庭只感到头大。
从私心里来说,他不愿意接手这种容易误伤的工作。
还不如让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
然而军队看中了明家的关系网和明庭敏锐的感知力。
但,就是因为感知力超出常人,他才觉得很烦啊......
手下们已经混在人群里寻找蛛丝马迹,他站在帝国正中心,脑海里持续上演着精神风暴。
会在哪儿?
如果他是面具军团的组织者,会用什么地方作为发展成员的据点?
老巷、九水门、洛何坊?
还是......?
突然,光脑叮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点开一看,是顾行之发来的消息。
“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讨?”他心里直犯嘀咕,重要的事,不会和宁薇有关吧......
明庭倒不会相信外面的那些传闻,他知道顾行之将宁薇调去第一军团,仅仅是因为她耐力优渥。
等等,宁薇......
呼吸停止了一瞬。
他差点漏掉了云街。
答案仿佛呼之欲出,明庭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赶紧又从第二军团抽调了一小队人马,将他们安排到云街附近。
云街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鱼龙混杂之地,当地居民多数做着还算体面的工作,因此帝国并未将其列入第一批筛查名单。
如果不是因为婚前明庭为了了解宁薇现状而调查过,他也不会将云街纳入怀疑对象。
表面上,云街街道井然有序,人人都是守法公民。
但等入了夜,那里就沦为自由交易天堂。
越是被规则束缚的地方,越有可能催生规则以外的东西。
估摸着宁家将宁薇送往云街的时候,也不知那里的真实情况。
好在,帝国对雌性的保护力度很大。云街那些人再猖獗,也不敢将手伸到宁家大小姐身上。
比起三教九流混杂的老旧街区,这里,倒更适合闷声做大事。
等明庭匆忙赶回住宅时,墙上的挂钟刚刚从十二点的位置划过。
另外三人正围坐在长方形餐桌旁,除了顾行之是一副淡然模样,其他两人都拧紧了眉头。
见明庭回来,顾行之拉动身旁的座椅,对他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他大步走上前落了座,顾行之便扭头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宁薇不是宁薇?”话刚出口,他便差点把自己绕进去。
“我的意思是,你是说,现在的宁薇,和原来的宁薇,不是同一个灵魂?”
顾行之点了点头。
明庭瞠目结舌,身体重心重重压在椅背上,眼神迷茫地锁住对面的白墙。
“她说你就信了?”视线又转向顾行之,外面的传闻不会是真的吧,顾行之和宁薇真的......?
“为什么不信?”顾行之神色从容,“言行举止、思维反应,没有一样相同,我还不至于辨认不出来。”
明庭闻言哑然,顾行之何等敏锐,要想骗过他的眼睛,谈何容易?
宁薇要是有这样的演技,哪还至于落得如此风评?
“那......”
“那她呢?她去哪儿了?”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
明庭和顾行之顺着声线望过去,只见宁安双手按在大理石台面上,神情中满是难以置信。
顾行之隐约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别样的情绪。
他收回视线,默默看向宁安身后的向日葵装饰。
金黄色的花瓣包裹着褐色的花蕊,明艳而热烈。
听说这画当初是宁薇装上的。
灿烂的色调和她的阴冷沉默形成鲜明的反差。
顾行之没有窥探别人情绪的兴趣,所以他不打算细想宁安眼神背后的含义。
两人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间的情谊不同于旁人。
“不知道。”
“或许是死了。”
第二句话如一块巨石砸进在场人的内心。
尽管他们讨厌她,但从未想过她会死去。
她今年多大,好像不过二十一岁出头。
血红色的丝线布满双眼,宁安疯狂在脑海里检索近来的每一个细节。
突然时光的录影带倒回到几人签订协议书的前一晚。
那晚她中了催情药,他本该为她解毒。
但好友血肉模糊的模样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想到那个画面,他的精神识海就如同陷入风暴般漂浮不定。
所以他无情的将她推远,而她也不气馁,一次次循环往复。
直到感受到身体某处起了变化,他惊慌失措的将她推了出去。
记忆里她当时双眼迷蒙,一脸无措的看向他。
而他做了什么?
他一言不发,手掌朝着毫无防备的她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