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妾?不可能!我女儿绝不能做妾!”林夫人气急败坏地冲到林管家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定是你个老东西耳背,听错了!”
“夫人……老奴……听得真真切切……”林管家被她扯得踉跄,颤抖着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长公主说绝不会让……让身世不清白之人进沈府……那传话的嬷嬷的现下还在前厅坐着呢,若夫人不信……”
“胡说!我家芷怡哪里身世不清白了!长公主她明明一早就知道……不行,我要去当面问问她!”她甩开林管家,就往前厅冲。
“站住!还嫌丢人丢得不够?”林业怒斥道,随后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林芷怡苍白的脸上,“来人送大小姐回房梳妆,天黑之前给沈家送过去!”
话音刚落,几个家丁便将林芷怡团团围住。
林芷怡难以置信地盯着林业:“父亲......当真要女儿做妾?”
“事已至此,你不嫁也得嫁!快回去,莫要让为父为难!”
林芷怡盯着林业那虚伪的面庞,突然笑出声来:“哈哈哈……”
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
虽然知晓父亲势利,可每回去看望她时,他都会给她带最爱吃的桂花糕,在她不小心呛到时,总会温柔地替她轻拍着背,笑着说,“慢点吃,还有。”
原以为这份温情至少能让他为她再挣扎一下,如今……罢了,终是她的期盼错付了。
“父亲不过是舍不得荣华富贵,当年可以放弃母亲,如今依旧可以舍弃女儿!”
林业被人戳中心事,脸色骤沉,一脚踹在了身旁的家丁身上:“还愣着做什么!带走!”
“别碰我!”林芷怡冷眼扫过众人,“我自己走!”
林芷怡挺直腰背,一步步走向院门,突然林夫人上前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
她回抱了一下林夫人,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道:“娘,等女儿混出头,便接你离开这里,您多保重!”
话音刚落,她便挣脱开林夫人的怀抱,头也不回的踏出了院门。
林夫人怔在了原地,连同院里的下人都不免唏嘘。
这时林业扫视众人,见众人脸上都露出复杂的表情,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沉了下去,厉声喝道:“人都走了,还杵在院子里作甚?”
闻言,林夫人望了眼林业,满脸失望的离开了,众人见状,也都迅速散去,院中瞬间就只剩林业一人。
他挺直着腰背,一步一步地走回书房,边走还边倔强地自言自语:“我没错!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林家......”
“啪”一声书房门关上后,楚璃才从草木后慢慢走出来,她冷着脸凝视着林芷怡离开的方向,不由地也心生悲凉——
她分明恨错了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明明是她那个自私自利的父亲。
就在这时,小莲偷摸摸跑过来,凑近她耳边:“小姐,钱伯他们往西郊古墓去了,绣剑已经跟上去了。”
楚璃微微颔首,“嗯”。
小莲见楚璃面色有些苍白,急忙关切的问道:“小姐,您可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请大夫来......”
“不必。”楚璃摇了摇头,瞥了眼紧闭的书房门,“不过是......看透了这世态炎凉罢了。”她伸出手,“扶我去祠堂吧,我想看看娘亲了。”
祠堂在府邸深处,穿过几道回廊,周遭渐渐安静下来。
她推开祠堂的雕花大门,缓步走到母亲的排位前,指尖轻轻抚过那鎏金的字迹,眼中泛起波澜。
“娘亲。”她低声道:“当年......您为何答应嫁给他?这中间到底有何缘由?若我带您离开这,你会不会怪我?”
话音未落前院的喧闹声突然消失不见,小莲警觉的向外张望,片刻后匆匆返回:“小姐,林芷怡已经上轿了,老爷与夫人现下正在送客。方才进来的时候......”她又压低声音道,“看见钱伯回来了,奴婢发觉他袖口处好似有血迹。”
闻言,楚璃立即抬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她朝母亲的灵位深深一拜,便立即转身:“走,回莲花苑。”
莲花苑内,楚璃刚推开内室的门,屏风后便转出一道劲装身影。绣剑抱拳,“楚小姐终于回来了,绣剑早已等候多时了。”
楚璃朝小莲使了个眼色,小莲立即将门关好站在外面守着。
“怎么样?”
绣剑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麻布,压低声音道:“我去晚了一步,张老三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楚璃连忙追问。
“就在半个时辰前。”绣剑将麻布摊开,露出半截断裂的银簪,“小莲姑娘找到我时,我便即刻跟上,谁曾想,行至古墓前头那个树林时,正撞见那张老三在勒索钱伯......”
半个时辰前,古墓树林。
张老三从怀中摸出一把寒光凌冽的匕首,直指钱伯,恶狠狠地道:“把银票拿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钱伯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了一颗树干上:“张......张老三,你疯了不成,老爷都说了只要你将契书拿出来,这银票自然是你的。”
“少废话!”张老三将匕首抵在钱伯的脖颈上,“快交出来!”
“你.......别动......”钱伯颤颤巍巍地从暗袋中拿出叠好的银票,还没举起,就被张老三如恶虎扑食般抢了过去。
他贪婪地磨搓着银票的朱印,竟还将银票凑近鼻尖使劲嗅了嗅,一脸的满足:“银票的味道果然不一......”
话还未说完,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银票从手尖脱落,他艰难转头,正对上钱伯那近在咫尺的诡异笑容。
“你......”张老三双眼瞪得圆睁,不可置信地捂住胸口,直愣愣向后倒去,染血的手仍固执地伸向那飘落的银票,“我的......银票......”
钱伯捡起地上的银票,在他眼前晃了晃,“想要吗?契书在哪?”
张老三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地朝着银票抓去,却被钱伯一把打掉,“银......”他气急攻心,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瞬间便咽了气。
钱伯见状,慢条斯理地将银票再次叠好放入暗袋中,枯瘦的手指探入张老三的衣襟内摸索着。
突然他动作一顿,猛地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树桠,眼中精光迸射:
“谁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