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金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东宫的青砖地上,却驱不散赵宸渊眉宇间的凝重。她一夜未眠,案头摊着王敬的供词与那本记载着行贿记录的账册,指尖在“魏明”二字上反复摩挲。
“殿下,秦风传来消息,苏文伤势已稳住,但刺客未能擒获,只留下一枚带有魏府徽记的腰牌。”福安躬身禀报,声音压得极低。
赵宸渊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一闪:“魏庸倒是心急,这是怕苏文活着开口。”她将供词与账册仔细折好,塞进袖中,“备轿,去苏文住处看看。”
苏文租住的客栈位于城南陋巷,此刻已被秦风带人严密布控。赵宸渊换上便服,在秦风的护送下踏入房间时,林薇正为苏文更换草药。青年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缠着厚厚的布条,渗出血迹,见赵宸渊进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按住。
“躺着吧。”赵宸渊按住他的肩膀,指尖不经意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感觉如何?”
“劳殿下挂心,死不了。”苏文声音嘶哑,眼中却燃着怒火,“那些人……分明是想灭口!”
“我知道。”赵宸渊递过一杯温水,“魏庸怕你翻案,更怕你还记得十年前你父亲案中的细节。”
苏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殿下……知道家父的事?”
“略知一二。”赵宸渊避开他的目光,看向林薇,“伤势多久能好?”
“刀伤虽深,但未伤及筋骨,静养半月便可痊愈。”林薇收拾着药箱,“只是他失血过多,需得好生补养。”
“秦风,”赵宸渊起身,“调两个可靠的护卫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每日的饮食汤药,必须经林薇查验。”
“是。”
离开客栈时,晨雾渐散,街上已有零星的商贩挑着担子走过。赵宸渊望着远处巍峨的宫墙,低声道:“去朝堂。”
太和殿内,檀香袅袅,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气氛却异常压抑。魏庸站在文官之首,锦袍玉带,面色如常,只是偶尔扫向殿门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靖王赵衍立在武将班列,手指捻着胡须,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咳嗽声此起彼伏,太监总管李德全不时为他递上参茶。当“皇太孙到”的唱喏声响起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殿门。
赵宸渊一身亲王蟒袍,步履沉稳地走入殿中,行过叩拜礼后,并未落座,而是捧着锦盒上前:“陛下,科举舞弊案已有眉目,臣孙恳请当众核验证据。”
魏庸心头一跳,出列奏道:“陛下,皇太孙彻夜查案,恐是劳累过度,证据之事不妨延后……”
“魏丞相此言差矣。”赵宸渊打断他,声音清亮如钟,“科场舞弊关乎国本,百姓翘首以盼,岂能拖延?况且,臣孙已拿到铁证,足以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
老皇帝咳了两声,挥了挥手:“呈上来。”
赵宸渊打开锦盒,首先取出的是那本泛黄的账册:“陛下,这是从主考官幕僚王敬处查获的行贿记录,上面详细记载了魏明如何通过周显向各位阅卷官行贿,数额共计白银三万两。”
李德全将账册呈给老皇帝,太监尖细的嗓音逐页念出,每念到一个名字,对应的官员便身子一颤,冷汗涔涔。魏庸脸色微变,强作镇定:“陛下,此乃伪造之物!皇太孙仅凭一本账册便诬陷朝廷命官,未免太过儿戏!”
“是否伪造,一问便知。”赵宸渊看向跪在殿下的周显家仆,“你且告诉陛下,账册上的记录是否属实?”
家仆早已被秦风的手段吓得魂飞魄散,此刻抖着嗓子将替换试卷的经过复述一遍,当说到“魏丞相许诺事成之后升王敬为礼部主事”时,魏庸厉声喝道:“放肆!一派胡言!”
“魏丞相何必动怒?”赵宸渊微微一笑,取出王敬的供词,“这是王敬的亲笔供词,他不仅承认伪造试卷,还供出十年前苏文父亲苏志远一案,实乃您一手策划的冤案。”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苏文虽未中第,但其才名早已传遍京城,众人皆知其父苏志远因“贪墨赈灾粮”被贬,如今听说是冤案,看向魏庸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
魏庸气得浑身发抖:“血口喷人!苏志远罪证确凿,有当年的卷宗为凭!”
“卷宗?”赵宸渊挑眉,“恐怕那些卷宗早已被您动了手脚。不过没关系,臣孙已找到当年参与查案的老吏,他愿当众作证。”
随着赵宸渊的话音,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吏被秦风引上殿来。老吏跪在地上,颤巍巍地取出一枚铜印:“陛下,老臣曾任户部主事,当年苏大人查获的赈灾粮账目,分明是魏庸与地方官勾结的铁证,却被他们颠倒黑白,反诬陷苏大人……这是老臣偷偷留下的账册副本,上面有苏大人的亲笔批注。”
老皇帝接过副本,与宫中存档比对,脸色愈发阴沉。魏庸见势不妙,转向老皇帝:“陛下,这些都是皇太孙精心布置的圈套!他为了扶持寒门士子,竟不惜构陷老臣,其心可诛!”
“构陷?”赵宸渊取出最后一件证物——两份试卷,“那魏丞相不妨解释一下,为何魏明的状元卷与苏文的落榜卷,笔迹竟如此相似?林薇,你来告诉陛下,这两份试卷的墨迹有何不同。”
林薇上前,捧着试卷仔细查验片刻,朗声道:“回陛下,魏明的试卷纸张崭新,墨迹氧化程度浅,应为近几日所写;而苏文的试卷纸张略旧,墨迹暗沉,确是半月前春闱时的笔迹。且魏明试卷上的墨汁中,掺有西域特产的龙脑香,与王敬书房查获的墨锭成分一致。”
“还有一事。”赵宸渊看向阶下,“苏文,你且将春闱策论的最后一段默写出来。”
秦风早已备好笔墨,苏文虽伤势未愈,却咬牙写下。太监将其默写的内容与苏文的落榜卷比对,竟一字不差。反观魏明的状元卷,不仅论点散乱,甚至有几处常识性错误,与他平日所作判若两人。
“这……这不可能!”魏明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老皇帝将试卷狠狠摔在地上,龙颜大怒:“魏庸!你还有何话可说?!”
魏庸“扑通”一声跪倒,额头抵着金砖:“陛下明鉴!老臣确实不知此事,定是周显等人私下所为,老臣失察之罪,愿领责罚!”
“失察?”赵宸渊冷笑,“从科举舞弊到构陷忠良,再到与靖王密谋篡位,桩桩件件,你都要推得一干二净吗?”
“篡位”二字如惊雷炸响,靖王脸色骤变,出列奏道:“陛下,皇太孙此言未免太过惊悚!臣与魏丞相虽政见不同,却绝无谋逆之心,还请陛下明察!”
“是否谋逆,日后自会查清。”赵宸渊并未穷追猛打,见好就收,“但科举舞弊一案,证据确凿,恳请陛下严惩。”
老皇帝喘着粗气,指着魏庸:“魏庸身为丞相,监管不力,罚俸三年,闭门思过!周显及涉案官员,一律革职查办,打入天牢!魏明欺世盗名,剥夺状元功名,永不录用!”
“陛下饶命!”魏庸叩首如捣蒜,却终究难逃责罚。
赵宸渊看着魏庸被侍卫拖下去的背影,心中并无快意。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退朝后,赵宸渊在偏殿召见了苏文、张启与李墨。阳光透过窗纱,在三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文,”赵宸渊递给他一份文书,“这是翰林院编修的任命状,你可愿接?”
苏文看着文书上的朱红大印,眼眶微红:“殿下知遇之恩,苏文没齿难忘。只是家父冤案未雪,臣……”
“你的冤屈,我会为你昭雪。”赵宸渊打断他,“但现在,你需要一个平台。翰林院虽清苦,却是接触朝政的最佳途径,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发光发热。”
苏文重重叩首:“臣,遵旨。”
赵宸渊又转向张启:“张大人,你刚正不阿,朕任命你为御史台监察御史,专司科场监察,务必杜绝此类舞弊事件再次发生。”
张启眼中闪过激动:“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最后,她看向李墨:“李主事,东宫试验田的改良农具效果显著,朕命你调任工部营缮清吏司,负责全国农具改良推广,所需经费,可直接向东宫支取。”
李墨激动得声音发颤:“臣……臣定当鞠躬尽瘁!”
三人离开后,福安端来一碗参汤:“殿下,您这步棋走得妙啊,既打击了魏庸,又安插了自己人。”
赵宸渊接过参汤,却没有喝。她望着窗外的宫墙,轻声道:“福安,你说这皇宫的墙,究竟是保护,还是禁锢?”
福安一愣,随即笑道:“对殿下而言,自然是保护。有了这宫墙,方能运筹帷幄,安定天下。”
赵宸渊笑了笑,将参汤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让她更加清醒。
她知道,魏庸与靖王的勾结只是冰山一角,这皇宫深处,还有更多的阴谋在等待着她。但她不会退缩,因为她不仅是在为自己而战,更是在为那些像苏文一样的寒门士子,为那些在底层挣扎的百姓,为这个需要革新的时代而战。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为皇宫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赵宸渊站在东宫的高台上,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心中充满了力量。她知道,前路依旧漫长,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终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而此刻,在魏府的密室中,魏庸正对着靖王大发雷霆:“你看看你推荐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我反应快,恐怕今日就要被那黄毛小子扳倒了!”
靖王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魏丞相稍安勿躁。赵宸渊越是锋芒毕露,就越容易引来陛下的猜忌。我们只需耐心等待,总有抓住她把柄的一天。”
魏庸冷哼一声:“但愿如此。不过那苏文……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靖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放心,会有人处理的。”
夜色渐浓,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赵宸渊,早已做好了准备。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谨慎,更加坚定。因为她的肩上,扛起的是整个大夏王朝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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