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愣,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
他上下打量眼前这人——个子高大,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
袖口露出的一截腕表低调却昂贵。
且气质冷峻,站姿挺拔,显然不是普通人。
他下意识往那辆被撞的车看了一眼——顿时愣住。
帕加尼,限量款,流线型车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车牌遮得严实,但车标和轮廓全球都数得过来,少说一千万。
他张了张嘴,刚才那股嚣张气焰瞬间矮了半截,连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那男人脸色涨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倔强地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示弱。
“有钱了不起?开豪车就横着走?你们撞的我!天王laozi来了也是你们赔!”
他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却是不是瞟向那车,显得色厉内荏。
宋衍没理他,语气淡淡。
“我刚才看得很清楚,你刹车的时候,刹车灯根本没亮。”
“车子坏了还上路,这不仅违反交通法规,也存在重大安全隐患。按交规规定,后车反应不及,前车未尽警示义务,责任你得承担。”
这话一出,如一道惊雷劈在男人头顶。
他车灯两天前就坏了,一直没修。
当时想着凑合开两天,省点钱,没想到……
今天偏偏就撞上了这尊大佛。
担责?
这意味着他不仅要赔对方的修车费。
还可能面临保险拒赔、驾照扣分,甚至被追究过失驾驶责任。
而对方那辆车,一个后视镜可能都比他这整台车值钱。
修一次,够他干十年,不吃不喝也赔不起。
男人瞬间怂了,脸上堆起讪笑,眉眼挤成一团。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也是赶时间上班,真不是有意的!这交警来一趟得等半天,耽误您宝贵时间多不好!”
他搓着手,语气愈发谄媚。
“要不……这事就算了?大家心照不宣,各修各的,各走各的,互不追究,行不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宋衍的表情,生怕一个字不对就得吃官司。
宋衍神情淡漠,转身坐回副驾驶。
萧玉希也重新回到驾驶座,指尖搭在方向盘上,心里五味杂陈。
刚才那一幕像一场荒诞剧,而她,是唯一的观众。
她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呼吸都不由放轻了几分。
“还要我开车?”
萧玉希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试探。
她倒不是不愿意,可宋衍这人——金贵得不像凡人。
要是她又一个操作失误,把他磕了碰了,别说工资,她卖房卖血都赔不起。
宋衍修长的手指轻轻拨了下空调出风口上挂着的香薰。
“你不开车,难道我是请你来观光的?”
一缕淡淡的松木香缓缓弥漫开来。
可那味道……
好像不是从香薰来的。
萧玉希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手指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肤色冷白,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
就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嗅到一丝更清冽的气息。
像是雪后松林间的风,从他指尖悄然溢出。
她盯着他的手指,愣了神,心跳漏了半拍。
过了几秒才猛地回过神,脸颊微热,慌忙收回视线。
“那……工资……该不会全扣光了吧?”
“你还有心思问工资?”
宋衍侧头看她,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带着几分揶揄。
“这车的修理费,记你账上。”
萧玉希喉咙一滚,咽了口唾沫。
“那……得多少钱啊?”
她不敢细想,但光是刚才那个司机那副吓得魂飞魄散的怂样,就足以说明问题。
这修车费,绝不是小数目。
宋衍勾唇一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主仆价,八十万。”
萧玉希闻言,整个人愣住。
八十万?
这哪是主仆价,分明是抢劫!
她张了张嘴,却一时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宋衍依旧神情自若,唇角那抹笑意不减。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又问了一句:“刷卡,还是现金?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
她脸都僵了,嘴角微微抽搐,额角隐隐冒汗。
“人头能刷吗?”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你看我这条命,值不值八十万——她心里默念着。
宋衍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开始算账。
“你在别墅一个月拿三千,算下来,按基本工资,加上你吃住在我那儿的开销,再扣除一些管理费用……从今天起,你得免费给我干二十二年,才算还清。”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没算利息。”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在萧玉希心上。
她原本还打算早点辞职不干了,趁着年轻换个城市重新开始,摆脱这个压抑的环境。
现在可好,不还完这八十万,哪儿也别想去。
她的未来,被一串数字死死锁住了。
这一秒,宋衍活脱脱就是个资本家。
萧玉希呆呆地握住方向盘,指尖发凉。
她望着前方空荡的路面,机械地转动钥匙,发动了车子。
引擎声响起,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她总算懂了:人一旦倒霉,就会越来越倒霉。
前脚刚丢工作,后脚就背上八十万债务。
这人生简直是一直落落落落落,就没有“起”过。
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了老宅门口。
青灰色的雕花铁门半掩着,门柱上爬满了藤蔓,显出几分岁月沉淀的静谧。
夜风微凉,吹得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宋衍一句话没说,抬脚就下了车。
萧玉希有点懵。
宋家人吃饭,她是外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站在原地踌躇片刻,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进去了会不会尴尬?
不进去是不是失礼?
还是干脆躲在车里算了……
正想着,车窗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声音不重,却格外清晰。
萧玉希隔着玻璃看清他的口型——“下车。”
命令式的两个字,没有商量的余地。
萧玉希咬了咬牙,终究不敢违抗,小心翼翼地下车跟了上去。
院子很大,比宋衍那栋现代风格的别墅还敞亮。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向前,两侧种着高大的桂花树,夜风拂过,送来淡淡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