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的晨钟余韵未散,九道身影已陆续跨过门槛。
玄苦站在供桌前,望着廊下青石板上渐次投下的影子——苏月凝的石榴裙角沾着晨露,叶清歌的刀鞘擦过门框发出轻响,沈青黛的药囊里飘出艾草香,其他女眷的绣花鞋声细碎如檐角落雨。
今日只留三位。玄苦摸了摸被苏月凝揉乱的僧发,声音比平日沉了三分。
他望着最前排的苏月凝,见她挑眉欲问,又转向叶清歌——那杀手正垂眸擦拭刀刃,刀身映出她微抿的唇,最后落在沈青黛攥着银针的手上,其余各位,劳烦去偏殿用茶。
其他女眷面面相觑,有两个刚要开口,苏月凝已甩了甩袖角:都退下吧。她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利落,目光却始终锁在玄苦腰间的木鱼上。
等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在廊角,佛堂里只剩檀香在梁间盘旋,玄苦这才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
月凝的账册,清歌的刀,青黛的药罐。他将铜钱分别按在香炉、匕首、药罐上,铜钱与器物相触时发出轻响,我要借你们的念一用——不是救人,是烧鬼。
沈青黛的银针突然一颤。
她盯着玄苦眼底的光,忽然笑出声:以情为薪,点燃佛光?
他们怕的不是我。玄苦指尖摩挲着木鱼,是她们信我。他抬头时,晨光正穿过窗棂落在供桌上,将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那就让这份信,变成照妖镜。
苏月凝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案上那卷陪了自己三年的商路图——上面用朱笔标着苏府三十七条水路、七十二处码头,此刻却被玄苦的话激得心头起火。当诱饵?她突然抓起商路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行。
嘶——
纸张撕裂的脆响惊得梁间雀儿扑棱棱飞起。
苏月凝将半卷商路图摔在供桌上,碎纸片像雪片般落进香炉:自今日起,助我院正者三倍利,阻者......她抬眼时眸中寒芒毕现,断其生路。
玄苦眼前金光微闪,【世俗 0.3,执念尘 1】的提示像萤火虫般掠过。
他闭目时,佛光探测的延时如潮水漫过意识——六秒,足够了。
再睁眼时,视野里浮起一道极细的黑线,从苏月凝心口穿出,撞破佛堂飞檐,向西边越去。
城西废窑。他低喃一句,叶清歌已将玄苦的旧僧袍披在身上。
那僧袍洗得发白,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却恰好遮住腰间匕首的寒光。
我去引他们现身。她转身时,僧袍下摆扫过青石板,三更,城西南暗巷。
玄苦想拦,却见她刀尖挑起自己的僧帽扣在头上——帽檐压得低,露出的下颌线像淬过冰的刃。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当心。
叶清歌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时,佛堂的烛火突然晃了晃。
沈青黛已在地上摆开九枚青铜盏,每盏里都放着九女的贴身物:苏月凝的珍珠钗、叶清歌的断发、自己的半块药牌。
她点燃艾草,青烟盘旋着钻进盏中,情念引阵成。她抬头时,额角渗着细汗,三息内,必须照穿本体。
玄苦握紧木鱼。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殿外的更漏,面板上【佛光探测 3秒,累计9秒】的提示让他眼底发烫。
当城西方向传来第一声嘶吼时,他猛地睁眼——叶清歌的执念光带在视野里如金绳,逆着光带回溯,废窑深处那团黑影终于显形:千疮百孔的躯体上缠着百万金线,每根线都闪着熟悉的光——是苏府的账房、是医庐的药罐、是杀手刀上的血痕。
万相佛胎......沈青黛的声音发颤,他要吞了这些执念,化身为佛。
玄苦抄起供桌上的匕首、碎商路图、药罐残片冲进夜色。
废窑的霉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看见无面僧盘坐在地,脸上的假皮正片片脱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骷髅。
你来晚了!骷髅嘴咧到耳根,百万愿力已成,我即众生之佛——
她们的念,不是燃料。玄苦将手中物尽数投进随身带的香炉,火舌轰地窜起三尺高,是我的剑。
九道金光从火焰中冲出,分别缠着苏月凝的决绝、叶清歌的孤勇、沈青黛的医者仁心,精准刺入无面僧心口。
黑线崩断的脆响里,玄苦听见面板疯狂跳动的提示:【执念尘 5,当前19/99】。
废窑的灰烬还未完全冷却,玄苦跪坐在地,心口处突然泛起灼热——那盏沉睡的心灯,此刻正剧烈跳动,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