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星星蹲在药田垄间，指尖沾了沾草叶上的露珠。
昨夜那场金雨过后，灵草的茎秆泛着青玉般的光泽，连最娇弱的朱果苗都抽出了新枝——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星星哥，喝碗参汤。”苏晴雪捧着青瓷碗从竹屋走来，发梢还沾着煮药时的水汽，“你昨夜守了半宿，眼下都青了。”
苏星星接过碗，却没急着喝。
他望着晨雾里若隐若现的田埂，忽然伸手扒开一丛龙须藤——地下三寸处，原本肥沃的黑土泛着诡异的灰白，像被抽干了生气。
“地脉在走空。”他喃喃自语。
前日用神农鼎反哺药田时，系统提示过“丹火反哺”进阶，可现在看来，这法子是饮鸩止渴。
就像用灵液催熟灵草，根基反而虚浮。
苏晴雪顺着他的手望去，睫毛颤了颤：“我昨日给灵草测过灵韵值，前年长的赤焰花才三品，现在倒有四品火候，可...可根须里的灵气太躁了。”她指尖轻轻抚过赤焰花茎秆，花瓣竟“唰”地卷了起来，像在躲避什么。
苏星星心口一沉。
正欲再查，竹屋门“吱呀”一响，一片泛黄的绢帛从门缝里滑了出来。
他弯腰捡起，绢帛上沾着淡淡药香，字迹清瘦如竹枝：“鼎火养脉，需引三阴地气，辅以‘药髓露’。”
“是柳药娘的字。”苏晴雪凑过来看，“她上月给我送过丹方，笔锋带点右斜，我认得。”她翻到绢帛背面，半卷《万药正典·残方》露了出来，“这...这是药王谷禁书！”
苏星星指尖摩挲着残方上的字迹。
残方里详细记载着“地火药脉”之术，说可借鼎火温养地脉，让灵草自行吸收地气进阶，无需反复用术法催熟。
他忽然笑出声：“她不是送方子，是递投名状。”那日在药田，柳药娘的小儿子被药煞波及，是他用神农鼎炼了颗护心丹救的。“看来药王谷里，也不全是守着药律不肯变通的老古董。”
“那我们现在？”苏晴雪眼睛亮起来。
“找老药鬼。”苏星星将残方收进储物袋，“葬灵谷的隐修，懂鼎火养脉的那位。”他顿了顿，摸了摸腰间的神农鼎，“前日万药翁退得太干脆，这法子若不成，药田还是死路一条。”
葬灵谷的风裹着腐药味。
苏晴雪捏着帕子掩鼻，望着前方寸草不生的枯泉：“这里...真有活人？”
泉底堆着半人高的药渣，黑的白的混在一起，像座小山。
苏星星正要说话，药渣山突然“簌簌”作响，一截枯枝似的手臂从中伸了出来。
他瞳孔微缩，拉着苏晴雪后退半步——那“枯枝”分明是人的手腕，皮肤皱得像晒了十年的陈皮，却泛着奇异的青绿色。
“小子，鼎火烧得欢，可知道它也在烧地气？”沙哑的声音从药渣里冒出来，接着是一头灰白的乱发，再是一双清明如泉的眼睛。
老药鬼整个从药堆里爬出来，身上沾着半片晒干的龙葵叶，“你用鼎火催草，快则快矣，三月后地脉枯竭，灵田自毁。”
苏星星立刻躬身：“请前辈指点。”
老药鬼盯着他腰间的神农鼎，突然咧嘴笑了，缺了颗门牙：“倒是个懂礼数的。”他从怀里摸出一节乌黑药根，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小孔，“地心药母，埋在地脉中枢，以鼎火温养七日，能生药髓露反哺地气。
但...“他浑浊的眼珠突然锐利起来，”需有人以身为引，承受三阴蚀脉之苦。“
“我来。”苏星星话音未落，苏晴雪已抓住他的手腕：“不行！
三阴蚀脉是丹师界的禁忌，当年我师父试过，躺了三个月才缓过来！“她指尖发颤，”星星哥，我...我来。“
“晴雪。”苏星星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茧子传过来，“你要建丹徒学坊，要教小丹师们炼活丹，不能伤了根本。”他抽出被握住的手，掏出匕首割破掌心，鲜血滴在地心药母的小孔里，“再说了，我有神农鼎。”
老药鬼在旁捻须：“倒有几分胆色。”他指了指泉底，“地脉中枢在泉眼正下方三丈，你把药母埋进去，引鼎火入地。”
苏星星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掌心的血正顺着药母的小孔往深处钻，像条红色的小蛇。
他一拍神农鼎，银焰“轰”地窜起，裹着药母扎进泉底。
刹那间，地底传来闷雷似的轰鸣，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一团青黑色的雾气从中涌出——正是前日被万药翁收走的药煞残余！
“毒雾灵！”老药鬼突然拔高声音，“药煞成精了，快退！”
苏星星没退。
他足尖点地，施展出“时断步·初版”，身形在原地留下三道残影，错开了毒雾灵的扑击。
那雾气凝成半人高的药人，面上还带着几分人的轮廓，张牙舞爪地抓向他咽喉。
他反手取出伏羲琴残片，指尖在琴弦上一划——“铮”！
徵音镇邪曲破音而出。
音波如实质的银刃，割开毒雾灵的身体。
药人发出刺耳的尖叫，雾气开始溃散。
苏星星趁机引动鼎火，银焰顺着裂缝钻入地底，像无数根细长的根须，裹着地心药母往更深处扎去。
“稳住！”老药鬼吼道，“让鼎火裹着药母绕地脉走三圈！”
苏星星额角渗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神农鼎在共鸣，鼎火的热度透过掌心往手臂上窜，像是要把骨头都烧化了。
毒雾灵的残雾还在扑来，他咬着牙又拨了琴弦，这次是宫商角徵羽连弹，音波织成网，将雾气死死困在半空。
天快亮时，地底的轰鸣终于停了。
苏星星踉跄着扶住泉边的石头，掌心的伤口已经结痂，却泛着青紫色——三阴蚀脉的反噬开始了。
他抬头望去，药田方向的晨雾里，竟浮着一层淡金色的露珠，在晨光下像撒了把碎蜜。
“药髓露成了。”老药鬼弯腰捡起一滴露珠，放在鼻尖嗅了嗅，“好，好得很。”他转头看向苏星星，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小子，你这鼎火养脉，算是成了。”
苏晴雪扑过来扶住他，眼眶泛红：“你脸色白得像纸！”她掏出金疮药要给他敷手，却被苏星星笑着推开：“先看药田。”
两人跑到田埂上时，灵草正沾着药髓露轻轻摇曳。
原本只有四品的赤焰花开出了五品的金蕊，龙须藤的藤蔓上结了串翡翠似的小果，连最普通的青草都泛着灵韵。
苏晴雪伸手碰了碰朱果苗，那苗竟“唰”地抽出片新叶，叶尖还挂着一滴药髓露，“啪嗒”掉进她掌心。
系统提示在苏星星脑海里炸响：【“隐世药田”生态初成，触发“丹道声望”积累——当前声望：378/1000】
“好小子。”老药鬼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不过万药翁不会善罢甘休。”他抬手指向天际，“看。”
苏星星抬头。
远处的云层里，三道绣着丹纹的旗帜正破云而来，旗面上“药王谷”三个金字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
他望着越来越近的丹旗，突然笑了：“来得正好。”他掌心托起一团药髓露，轻轻抛向空中。
药髓露化做金雾，洒向整片药田。
灵草们像是得了号令，藤蔓整齐地扬起，花瓣同时绽放，连最矮的小草都挺直了腰杆——竟真如万军列阵，气势震得人耳膜发颤。
“让他们看看，”苏星星望着逼近的丹旗，眼神发亮，“什么叫活药成林。”
丹旗的影子已经笼罩了药田。
为首的丹师手持断药杵，正是昨日退走的万药翁。
他望着眼前的灵草，瞳孔剧烈收缩——那些他亲手判定该烧的“乱草”，此刻正用最鲜活的姿态，宣告着另一种可能。
苏星星摸了摸腰间的神农鼎。
鼎身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思。
远处传来丹师们的叱喝声，他却笑出了声。
麻烦是来了，可
“这次，该我们占先手了。”他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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