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田上空的毒雾翻涌如墨,十面绣着丹纹的旗帜在云间猎猎作响,每一面旗尾都垂着三根枯焦的灵草——那是十大丹师结“十方药煞阵”的凶兆。
百年黄精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黄,雪莲花瓣边缘泛起黑褐,连最耐阴的紫背天葵都蜷缩成了皱纸团。
苏晴雪攥着朱雀炉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炉口飘出的丹香被毒雾一冲就散,声音带着细不可闻的颤:“师兄,再不动手,学坊的灵种怕是要折损三成......”她望着药田边缘被毒雾熏得咳血的学徒,眼眶微微发红——那是她刚招的丹徒,昨日还捧着药锄问她“如何让灵草认主”。
苏星星却背着手站在神农鼎旁,鼎身流转的银焰映得他眼底发亮。
他望着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十道身影,唇角勾起抹淡笑。
那些人他认得,是丹盟里最反对“隐药盟”的几家:青蚨堂的钱老爱囤丹待涨,百草阁的孙三娘专收断代丹方,还有最狠的玄冰宫大长老,上个月刚逼死了不肯交独家丹方的小药铺掌柜。
“他们要的是’乱市‘的罪名。”苏星星指尖轻轻叩了叩鼎壁,鼎火应声腾起三寸,“若我现在用上品丹反击,倒坐实了’以丹压市‘。
可废丹......“他突然掀开鼎盖,千颗黑黢黢的残丹如暴雨倾盆落入鼎中——有裂成两半的聚气丹,有焦糊如炭的筑基丹,甚至还有半颗嵌着裂纹的金丹碎芯,”这些被他们当垃圾扔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武器。“
鼎火瞬间暴涨成银红色的龙卷,将残丹卷向鼎心。
苏晴雪望着鼎内翻涌的丹液,突然想起昨日苏星星在丹房熬了整夜——他翻遍医馆后巷的废丹堆,又去丹峰仓库软磨硬泡,连扫地童子的竹篓里都掏了个干净。“这些废丹不是没灵气,是丹纹乱了。”当时他举着颗裂成三块的筑基丹,眼睛亮得像发现了宝贝,“就像被揉皱的画,摊平了还是能看。”
三息。
鼎中突然爆发出清越的凤鸣。
苏星星掌心按在鼎沿,玄色衣摆被鼎风掀得猎猎作响。
一颗赤金色的丹丸破鼎而出,表面流转着九重灵纹,每道纹路都泛着细碎的星光——那是只有极品丹才有的“星纹”,更惊人的是,丹香里竟混着几分药煞的腥气,却半点不冲,反而带着股清冽的草木香。
“破!”苏星星掌心一震,丹丸在半空炸成漫天金雨。
第一滴金雨落在枯萎的黄精上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黄精的藤蔓先是抖了抖,蔫黄的叶片边缘泛起嫩青,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条,转眼间就爬满了半面石墙,藤蔓上还结出了拇指大的黄精果。
雪莲更绝,焦黑的花瓣簌簌脱落,露出里面裹着的新蕊,不过十息就开出了碗口大的雪色花,花蕊里还凝着露珠般的灵液。
最震撼的是那些被毒雾侵蚀的学徒。
有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离药田最近,金雨落在她手背的溃烂处,黑紫色的毒斑竟像被火烤的雪,“滋滋”着融化成水。
她愣了片刻,突然扑到旁边的药篓前,抓起一株被毒雾熏蔫的甘草,凑到鼻端猛嗅:“不苦了!
有甜味!“
“这不是乱市!
是救命!“陈百草的吼声像炸雷。
他扯下沾着药渍的布巾,擦了擦满是风霜的脸,率先冲进药田。
草民丹会的药师们跟着涌进去,有人捧着复活的灵草哭,有人把化煞丹塞进中毒的学徒嘴里,还有个白胡子老头跪在地上,用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摸着黄精的藤蔓,喃喃道:“我孙女儿的寒毒......有救了。”
云层里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脆响。
十大丹师的阵脚乱了。
玄冰宫大长老的丹旗最先蔫了,旗尾的枯草竟开始抽芽;钱老的丹旗冒起青烟,他惊觉自己囤的丹瓶在储物袋里发烫——那些被他压了三年的聚气丹,此刻竟在瓶中“叮叮”作响,像是要破瓶而出。
“妖法!
毒不可用,岂能化宝?!“万药翁的断药杵带起风声,直朝神农鼎砸来。
他眼眶通红,发冠歪斜,哪还有半分谷主的威严。
可杵尖离鼎还有三寸时,腕间突然一暖——柳药娘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指尖轻轻扣住他的脉门。
“谷主,您忘了三年前瘟疫吗?”柳药娘的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扎进万药翁心里。
她袖中露出半截褪色的襁褓布,“我儿烧得说胡话那天,是苏公子翻遍医馆废丹堆,捡了半颗裂成三块的护心丹。
您当时说’废丹入体必爆‘,可他用银针挑了丹芯,混着甘草汤喂下去......“她松开手,露出腕间淡粉色的疤痕,”这是我替儿子试药时烫的,可他活下来了,活下来了啊。“
万药翁的杵“当啷”落地。
他望着药田里抢着记录灵草变化的药师们,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在药铺当杂役时,也是这样蹲在药柜前,用指甲盖量着药材的分量——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让穷人家也买得起三枚铜板的风寒散。
“你们说乱市当诛,可曾问过那些等药救命的人?”苏星星的声音穿透毒雾,震得药田的灵草簌簌轻颤。
他抬手间,药田边缘的青竹自动分开,露出三道用灵藤编的门户,“今日我开药田三成,供百宗采撷。
不收灵石,不求供奉,只求一句——“他望着那个刚被治好的小姑娘,她正举着雪莲跑向远处的老妇,”再无一人因无药而死!“
系统提示声在脑海中炸响时,苏星星正望着陈百草他们在药田里搭起临时丹炉。
【“隐药盟”声望 500,解锁“丹卫招募”权限】的金光还没散尽,怀中的伏羲琴突然发烫。
他摸出琴,只见琴面浮起新的字迹,墨迹未干,像刚被雨水淋过:【镜中人,等你带鼎补碑——碎月湖,风起】。
万药翁弯腰捡起断药杵,拍了拍上面的土。
他最后看了眼药田,转身时衣摆扫过那面被他掷在地上的药王谷令牌。
令牌上的谷纹在阳光下泛着淡金,像极了他当年第一次炼出成丹时,药铺老板奖励他的金叶子。
“谷主?”三大护法轻声唤他。
“回谷。”万药翁声音哑得厉害,“把后山那片野药田开了,分给外门弟子......就说......就说谷主老糊涂了,想积点阴德。”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半旧的粗布中衣。
柳药娘望着他的背影笑了,从袖中摸出颗化煞丹,塞进刚才那个小姑娘手里:“给你奶奶,治她的咳疾。”
苏晴雪直到此时才松了手。
她望着重新焕发活力的药田,朱雀炉里的丹香混着灵草的甜香,直往鼻尖钻。
可当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按在药田的泥土上时,笑容突然僵住——地底下的灵气像被抽干的井,只剩稀薄的几缕在勉强打转。
她抬头看向苏星星,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把朱雀炉抱得更紧了些。
药田外,十面丹旗已退得干干净净。
但苏星星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摸了摸腰间的神农鼎,鼎火在掌心跃动,像在说:“别怕,我在。”
而在碎月湖底,一面青铜镜正缓缓浮出水面。
镜中映出的,是张和苏星星有七分相似的脸。
他抬手触碰镜面,镜中之人也抬手,唇形微动——
“带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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