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陆溟嘴上还在骚：“被哥的帅气震撼了？”
“你绝对不止是个地府小职员。”
姜甜指尖戳他胸口，“哪个公务员能随手划传送门？哪个判官笔能连通三界WiFi？还有——哪个穷鬼耳钉上镶着血玉？！”
陆溟眼神闪烁：“那是我娘的地摊货……”
“编！继续编！”
姜甜给出关键论据。
“天界战神之女多声名显赫一个人，她的未婚夫能是什么普通人吗？”
姜甜眼珠子闪着亮光，继续分析，“早在演唱会那个老狐狸的对话中我就该意识到…不过当时一紧张转头我就忘了。”
陆溟心虚。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这个古灵精怪的孟婆大人。
她突然拽住他耳垂，“这血玉耳钉的能量波动，比阎王殿的镇魂石还强！”
陆溟瞳孔骤缩，猛地弹起来就往楼上跑：“突然好累我先睡了。”
姜甜追着他踩得楼梯咚咚响：“站住！不然我今晚就用星河勺给全地府发你的丑照！”
跑到客房门口，陆溟手忙脚乱关门。
姜甜突然大喊：“不说实话？以后别想蹭勺子炼仙丹！”
陆溟动作顿住。
他缓缓转身，走廊阴影如水墨般浸染他全身。
黑发垂落遮住眉眼，只剩紧绷的下颌线透出寒意。
“姜甜，”他声音沉得发哑，“有些真相是诅咒。”
姜甜不退反进，踮脚逼视他：“我偏要问！”
陆溟突然一把将她按在门板上，手臂撑在她耳侧。一米八九的身影完全笼罩下来，暖黄灯光在他背后镀出冷冽轮廓。
“知道我是谁……”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蹭到她额头，“你就再也不能假装看不见了。”
姜甜呼吸一滞。
此刻的陆溟撕碎了所有嬉笑伪装，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桃花眼变成淬冰的刀。
她突然发现——这家伙的脸真的很有攻击力，棱角分明，只不过他每天都乐呵呵像个傻子，让人无视了他原本是一头凶猛的猎狼。
他薄唇紧抿时甚至透出神像般的悲悯感。
原来这张脸生来就该俯视众生。
“我最后问一次，”他指尖掠过她发梢，“要不要转身下楼？”
姜甜一把抓住他手腕：“要听！”
僵持的沉默中，陆溟忽然卸了力道，额头抵在她肩窝苦笑：“……泰山府君那个老混蛋，是我爹。”
姜甜意识到他情绪不对，连忙拍拍他的脑袋。
“对不起对不起。”姜甜笨拙的道歉，“我不是故意问的…你可以不用…”
陆溟抬头时眼眶湿润，声音嘶哑。
“姜甜，能陪陪我吗？”
陆溟转身走向阁楼客房，姜甜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推开门的瞬间，她愣在原地——
房间里没有床，只有一地散落的古籍，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银发女子骑着雪白神兽踏月而行，右下角题着「白泽巡天图」。
“这是我娘，”陆溟指尖拂过画纸，“泰山府君坐骑化形的白泽神君。”
从窗户洒进来碎碎的月光。
他盘腿坐在月光里，判官笔耳钉泛起微光：“当年我爹爱上她，冥界老古董们说‘神兽为奴岂可为妻’，逼我爹娶龙族公主。”
姜甜蹲在他对面，安静得像只兔子。
“他们私奔到人间，在我爹老友帮助下躲了十年。”
陆溟扯出苦笑，“怀我第七个月时被发现了，那群老东西用噬魂链打散我娘肉身……她本来能逃，却把最后灵力全灌进肚子里护住我。”
他变回银发形态，摊开掌心，一道狰狞疤痕从虎口延伸到小臂：“我出生那天，我爹徒手撕了带头追杀的阎罗长老，抱着我娘的魂魄跪在泰山巅求天帝开恩。”
看着那道伤口，姜甜瞬间明白为啥陆溟天天裹得严严实实。
原来如此……
“后来呢？”姜甜轻声问。
“后来？”
陆溟眼底泛起血色，“天帝罚我爹镇守无间地狱三千年，我娘魂魄被封进判官笔陪我长大。”
“至于我——”
他突然笑起来：“泰山府君私生子，够不够尊贵？”
自嘲完，陆溟脸上又多了哀伤。
“其实……我并不讨厌我的父亲，我只是……只是…”
判官笔耳钉突然飘出虚影，银发女子温柔抚摸陆溟的头发：“溟儿又难过了？”
“娘！”陆溟慌忙擦眼睛，“我没事！我跟朋友吹牛呢！”
白泽的幻影转向姜甜：“小甜甜，谢谢你听他唠叨这些。”
她掌心凝出光点，映出一段回忆——
少年陆溟被其他仙童推进诛仙池：“野种！你娘是畜生！”
他浑身湿透爬出来，却看见父亲被一群鬼王围着签字：“请府君迎娶龙族嫡女巩固冥界！”
“陆溟他爹签了字，但新婚夜掀了喜堂，把自己锁进无间地狱再也不出来。”白泽轻声道，“溟儿总说恨他，其实每年正月都偷偷回去看他。”
陆溟突然打断：“娘您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姜甜突然抓住他手腕，“你明明值得堂堂正正站在阳光里！”
月光淌过两人交握的手，陆溟低头哽咽：“怎么站？告诉我爹的仇人我是他软肋？还是告诉云灼华她嫁的是个连娘都护不住的废物？”
姜甜突然扑过去抱住他。
陆溟僵住，感受到肩头迅速漫开的湿热。
“你不是废物，”她哭得打嗝，“你是熬汤最难喝但坚持创新的孟婆同事！是打架很菜但非要救我的笨蛋！是……”
她举起星河勺：“是唯一能让这破勺子联网的网管！”
姜甜突然大声喊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陆溟终于笑出来，眼泪却砸在她发旋里：“傻不傻……”
“你才傻！”姜甜用他袖子擦鼻涕，“以后谁敢骂你野种，我就用孟婆汤把他腌成咸菜！”
白泽的幻影微笑着消散，耳钉光芒渐弱。
窗外晨曦微亮，陆溟忽然轻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赖在人间吗？”
“因为这里没有冥界的眼睛，”他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我可以只是陆溟。”
姜甜蹦起来拉他：“走！请你吃煎饼果子！加十个蛋！”
——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缩在月光里哭的少年，重新塞回吊儿郎当的壳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