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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观如仰躺在床上,刚被胡老道渡入体内的灵力还在经脉里微微发烫。

“吱呀”

房门轻开。

黑暗中逐渐露出谢临的面容,他端着端盘,上面摆着个白瓷碗,热气裹挟浓药味飘来。

“观如,该喝药了。”谢临把托盘放在床头矮几上,伸手想扶她起来,又怕碰着她的伤处,动作放得很轻,“这碗凝神汤能稳住涣散的灵力,怕你觉得苦,我还在里面加了点蜜枣。”

何观如撑着胳膊坐起身,刚动了一下,丹田就抽痛起来。

她动作猛的顿住。

谢临见状,赶紧拿了个软枕垫在她背后,又端过药碗,用小勺舀起一点,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递到她唇边。

药汁入口,还是带着一股涩味,好在有蜜枣的甜意撑着。

何观如小口喝着,瞥见谢砚拎着个布袋子走进来。

“这是聚灵丹,据说一颗就能抵得上寻常修士苦修半个月。”谢砚把布袋子放在桌上,掏出玉瓶递给胡老道,“还有护脉膏,外敷能缓解经脉的灼痛感,观如用得上。”

胡老道接过玉瓶,打开闻了闻,连何观如这边都能闻到清冽的药味。

可见其药效。

他眉头一皱,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花钱倒是大手大脚。这聚灵丹药性太烈,观如现在丹田受损,一次只能服半颗,还得用我的清心咒中和药性,不然怕是要适得其反。”

他边说着,边在布包里掏了半天,最终掏出个小银勺。

倒出半颗通体莹白的丹药,又从袖中摸出一张黄色符咒,指尖燃起一簇幽蓝的火苗,符咒瞬间化为灰烬,落在丹药上。

丹药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金光,胡老道才把丹药递给何观如:“含在舌下,慢慢化开,别咽得太快。”

何观如依言照做,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灵力顺着喉咙滑下去,缓缓流入丹田,原本冰凉的丹田瞬间有了一丝暖意。

她刚想开口道谢,就见谢砚又从袋子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颗鸽卵大的珠子。

以她现在这种身体状况都能感受到上面灵气翻涌。

“这是凝气珠,戴在身上能缓慢释放灵气,帮你修复丹田。”

谢砚把锦盒递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据说还是前朝修士用过的宝贝。”

何观如看着桌上堆着的灵丹妙药,心中一暖。

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谢临和谢砚为了她,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可一想到老赖鬼,她刚有了点暖意的心又沉了下去。

“师父,谢临,谢砚,”何观如轻声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些无奈“老赖鬼他……我们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谢临放下药碗,叹了口气:“观如,我知道你不忍心,你也看见了,可老赖鬼现在已经被邪气完全控制,刚才在破庙里,他还差点杀了你。”

“老赖鬼现在的实力不容小觑。”谢砚摸着下巴“就凭它现在嫩个吸人灵力的本事。”

“老赖鬼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变成这样的,背后一定有原因,只是,我们接触不到这个原因。”谢临将何观如的药碗收起来,垂眸道。

“现在只有一条路。”谢砚叹了口气,他知道,老赖鬼在何观如眼里不是普通鬼,而是如亲人一般,何观如想要割舍,恐怕很难“只能找更多的修士镇压。”

谢临皱眉,冷冷开口道“我们屡战屡败,到老赖鬼那里倒是助长了它的野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何观如坐在床上,听着他们的说话,心乱如麻。

谢砚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是寻常邪祟,何观如也会这么做。

但是偏偏今天就不是。

而是老赖鬼。

一直沉默的胡老道突然咳嗽了两声,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看了看争吵的两人,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何观如。

只见胡老道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许多情绪,“老赖鬼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他身上的邪气已经侵入了魂魄,根本没办法净化。”

何观如的心猛地一沉,她看着胡老道,声音颤抖着问道:“师父,您的意思是……”

胡老道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语气沉重地说道:“邪祟侵魂,无解。想要彻底根除,只能……处死它。”

“什么?”何观如猛地坐直身体,丹田的痛感瞬间被震惊取代,“师父,您说什么?处死他?那可是老赖鬼啊!他是我们的家人!你忘了之前……”

“我知道他是家人,可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老赖鬼了!”胡老道转过身,看着何观如,眼神被无奈填满“他现在被邪气控制,已经杀了人,再留着他,只会有更多人遭殃。观如,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何尝不是老赖鬼是他们的家人,只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老赖鬼活了这么多年,也死了这么多年,也算够本了。

胡老道这样绝望的想。

只是那之后,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那个在老赖鬼背后的真凶。

为他报仇,也寻个心安。

“我不相信!”何观如摇着头,眼泪立马就流下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的!师父,您再想想,您不是最有办法的吗?您再想想啊!”

胡老道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叹了口气:“观如,别自欺欺人了。邪祟侵魂,从古至今就没有能治好的先例。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不忍心,害了更多无辜的人。”

师父说得对,这已经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何观如相信,只要是有半丝机会,胡老道都会拼命抓住。

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

绝望感立即袭遍全身。

“我想一个人静静。”何观如擦干眼泪,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胡老道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好好想想吧。”

房门被关上,房间内瞬间只剩寂静。

何观如靠在软枕上,望着帐顶的青纱。

第一次见老赖鬼,是他倒掉了自己的螺蛳粉,那时候自己一心想让胡老道把他赶走,还自己一个清静的生活。

谁成想,生活倒是越来越难清静了。

原本安乐的日子全变了。

老赖鬼不再是那个爱吃零食的馋鬼,而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何观如甚至祈祷老赖鬼安分一点,这样这些人也能晚些带她去讨伐它。

时间缓缓流逝。

等何观如缓过神来时,窗外已经亮起了灯笼。

寂静中,何观如轻声呢喃。

“老赖鬼,你真的就这么没救了吗?”

夜风顺着没关严的窗子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