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
陆月月立刻反驳。
“每次你和娘说啥,我都听着呢,你真没叫过。”
白璐没再争辩。
因为她确实没叫。
她低着头,内心却掀起了一阵波澜。
她不是不知道王氏对她的好,只是习惯了沉默。
回家的路上,她默默在心里做着思想斗争。
风吹过脸颊,带着初秋的凉意。
她的思绪却像秋叶一样纷乱。
王氏对她一直很照顾。
从她进门那天起,就没让她受过委屈。
人家待她不薄,真心实意地把她当成了自家人。
而她呢?
连一声“娘”都叫不出口。
是不是太冷情了?
回到陆家时,王氏刚从屋后的小菜园忙完回来。
“回来啦?”
她笑着迎上来。
“快进屋喝口凉茶,秋老虎晒得很,别中暑了。”
“娘!”
陆月月一进门就嚷嚷开了。
“以后我们不用摆摊啦!秋水楼要代售咱们的五香蛋,嫂子可厉害了,说得头头是道!”
王氏听完,乐呵呵地说。
“白璐这孩子真能干。”
她看着白璐,眼神里满是赞许。
“娘。”
白璐有点脸红,还是小声叫了。
接着,她低下头,细声解释道。
“您别信月月瞎说,就是秋水楼那边看中了我们的东西,托我帮忙带点货去卖,不算什么大事。”
王氏听见那一声“娘”,一怔。
紧接着,心里像开了朵花。
暖意从胸口一直蔓延到指尖。
她等这句话好久了。
真的,好久好久。
“哎哟!”
王氏笑得合不拢嘴。
她一把拉住白璐的手,轻轻摸了又摸。
满眼都是疼爱。
“真好,真好啊!”
白璐也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便笑着从怀里掏出包子。
“给您带了热腾腾的包子,是月月一路揣在怀里帮我暖着的,到现在还冒着热气呢。我也没忘了亲娘,特意多买了一份,这就提着送去给她尝尝。”
“好嘞好嘞,路上慢点走,别着急,多陪陪你妈说说话,她一个人在家也怪闷的。”
王氏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
又摸了摸月月的脑袋。
“一会儿我带月月去邻村收点新鲜的鸡蛋,顺道让她见见世面。”
“谢谢,那我先走了,您也别太累着。”
白璐点了点头,转身提起篮子往外走。
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原来叫一声“娘”,也没那么难嘛。
提着包子,她朝着白家的方向走去。
心里还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哄吴雅琴多吃一口。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门缝里断断续续地传出一阵哭声。
听着不像是吴雅琴的声音。
她推开半掩的院门,哭声顿时清晰了许多。
而且方向明确。
是从白玲住的那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白璐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眉头皱了皱,随即又松开,撇了撇嘴,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
这种家里头的破事,她才懒得掺和呢。
于是转身便朝吴雅琴的屋子走去。
她轻轻敲了下门。
屋内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咯”地一声被拉开。
白璐一愣,竟看见白屠夫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
“爹。”
白璐把手中的油纸包往身后一藏。
声音低了几分。
“我娘呢?她不在屋里吗?”
白屠夫瞅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不在婆家安分待着,跑回来干什么?有那闲工夫不如多做点家务。”
“我娘最近怀了身子,前两天托人捎话,说身子不太舒服,我放心不下,就回来看看。”
白璐语气尽量平和。
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担忧。
她忍不住伸头往屋里瞧了瞧。
可屋子里太暗了,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这时,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接着,吴雅琴扶着门框,缓缓地走了出来。
更让白璐心头一震的是,她脸上赫然印着一个巴掌印。
皮肤都微微肿了起来。
“璐璐,咱们出去说,出去说。”
吴雅琴声音压得很低。
一边说一边眼神示意她赶紧离开。
白屠夫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
白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真想冲上去踹他两脚,狠狠地打回去。
吴雅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别冲动,你妈现在身子重,经不起折腾。”
吴雅琴眼眶泛红。
白璐咬着牙,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她知道母亲说得对。
冲动只会让她妈受更多的罪。
母女俩一前一后,走到后院的菜地才停下脚步。
这片菜地荒得厉害。
地里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棵青菜。
跟王氏家那边那片绿油油的菜地一比。
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妈。”
白璐终于忍不住,声音低沉,却带着浓浓的愤怒。
“那混蛋是不是又打你了?”
吴雅琴叹了口气,点点头。
“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大发雷霆,谁能想到他会这么冲动啊。”
白璐气得直跺脚。
“他凭什么动手?你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又不是他家的丫鬟,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成什么体统!”
“唉,你也知道他那脾气。”
吴雅琴低声说。
“一点火星就能炸起来,根本管不住自己,再说……”
她顿了顿,眼神微微黯淡下来。
“他心里还在盘算另一件事,一直惦记着,压根没放下。”
“什么事?”
白璐立刻追问。
“他说白玲那丫头太不省心了,整天哭哭啼啼的,烦得很,干脆后天就安排她嫁出去,省得在家里添乱,影响心情。”
“啊?这么草率?就这么把她打发了?”
白璐一愣,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可不是嘛。”
吴雅琴轻轻摇头。
“白玲昨晚哭得嗓子都哑了,一半也是因为这个消息。幸好她亲妈有远见,早几年就悄悄给她缝好了嫁衣,还藏在箱底,不然这会儿连个像样的行头都拿不出来。”
白璐冷哼一声。
“活该!谁让她之前那么势利眼,见风使舵,踩低捧高,对咱们冷嘲热讽。妈,您可别心软,别替她难过。”
“我懂。”
吴雅琴苦笑了一声。
“我要是有那心思去可怜别人,还不如好好心疼心疼自己。都这把年纪了,本该安安稳稳过日子,结果还要跟着你莫名其妙地穿进这书里,天天提心吊胆,受这份罪,真是命苦。”
“……”
白璐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只觉心头一阵酸涩。
等她回到陆家时,天色已有些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