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你少在这儿贫嘴!老姑娘?你哥将来有了孩子,你还赖在家里抢他的炕头不成?”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地笑闹着。

可厨房里却安静得有点尴尬。

白璐低头看着石磨,手扶着磨柄,动作缓慢。

陆安站在一旁,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落在地面。

谁也没主动开口。

那石磨不大不小,磨米浆正好合适。

白璐把泡好的米一点点倒进磨口。

白色的米粒在黑暗的磨眼中消失。

随即从石缝间渗出乳白色的米浆,缓缓流入下方的木盆中。

陆安则用力推着横杆,一圈又一圈。

气氛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安刚洗完澡,身上带着一股干净的草木香。

清爽了不少。

可那张脸眉头紧锁,唇角微抿。

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就跟谁欠他三袋米没还似的,阴沉沉的。

白璐偷偷瞄了他一眼,心里嘀咕:

我又没偷你家米缸,至于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吗?

“那个……你要嫌麻烦,这活我来也行。”

白璐终于憋不住了。

她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盆边。

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想揽活。

只是这气氛实在压抑得让她胸口发闷。

总得有人说点什么来打破僵局吧?

陆安淡淡回了句。

“我没嫌麻烦。”

声音很平,没有起伏。

也没有温度。

“那你摆这脸色给谁看?”

白璐脱口而出,有点火大。

这女人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陆安心里烦。

他不是故意冷脸,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娘最近总在耳边唠叨,说他不该对新媳妇这么冷淡。

可他又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

让他哄人?

他宁愿去挑一整天的水。

可要是让白璐一个人待在厨房。

等会儿娘肯定又要念叨个没完。

“你别这副样子行不行?”

白璐嘟囔着。

语气里满是委屈。

她把最后一捧米倒进磨眼,拍了拍手。

转过身正面对着他。

“我也不想在这儿杵着啊。”

她说得直白。

“我又不是自愿来的,是你家请来的‘贤妻良母’样板戏演员,还得配合你演恩爱夫妻?”

“上次不是说好了?到期了要么和离,要么你休我,都随你。”

她声音低了些。

那晚的对话还回荡在耳边。

两人坐在院子里,她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三个月,就三个月。若还是合不来,咱们就散。”

而他当时也只是沉默地点了头。

如今时间未到。

可这冷战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陆安“嗯”了声,继续推磨。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可他的背影,却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僵硬。

“咱们现在是合伙过日子,你天天板着脸,你娘看了也不舒服。”

白璐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下来。

她不是想吵架,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婆婆虽然嘴碎,但心不坏。

若因为他们的冷战让老人家操心,反倒显得他们不懂事了。

“再说了,上回是我不对,我也绝不再犯,这点你放心。”

她指的是那天她误闯他房间的事。

虽然是误会,但她确实越了界。

“嗯。”

又是一个字。

甚至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白璐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简直像根木头。

说什么都是一个调,连话都懒得接。

她忽然有些替原主不值。

那个一心一意爱着他、为他病倒也不肯放手的姑娘。

究竟是看上了他哪一点?

她心里暗暗吐槽:

这要是放在现代,妥妥的社恐宅男加情感漠视型人格。

谁受得了?

“你知道哪儿能弄到细沙吗?”

白璐懒得计较他态度了。

干脆问正事。

“郭家村就有,隔壁村。”

陆安终于多说了几个字。

“村东头老郭家挖井时留下的,晒干了堆在柴房后头,你要用直接去拿就行。”

“哦,谢谢啊。”

白璐点点头。

她把盆里的米浆盖好,顺手擦了擦手。

“那我明儿个去一趟,正好顺便看看有没有别的材料能用。”

说完这句,两人又沉默了。

白璐专心磨浆,一遍不够,又来回多磨了两次。

她把已经磨过的米浆重新倒入磨口。

再次细细研磨。

她知道,做点心的关键就在这一道工序上。

米浆越细滑,口感才越好。

她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试着做点米酒或者米醋。

反正现在有时间,也有原料。

等陆安一走,白璐立刻偷偷从民宿房间里摸出一包酵母粉。

按量撒进米浆里。

米浆准备妥当后,白璐仔细搅拌均匀。

盖上纱布放在温暖角落静置发酵。

她刚站起身,就看见王氏也把野鸡处理好了。

正端着一个木盆走进厨房。

为了不让全家吃出“惊喜”,白璐主动接过做饭的活儿。

毕竟王氏做的饭菜一向粗糙,咸淡不均。

火候掌握得也差。

这只野鸡挺壮实,一看就是野禽。

她决定用红烧的做法。

说实话,白璐不太爱吃野味。

总觉得那种肉带着一股泥土和草腥混合的怪味。

哪比得上古人一代代驯养改良出来的鸡鸭猪羊?

不仅肉质稳定,味道纯正,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异味。

主食是提前泡好的杂粮饭。

这种饭在寻常农户家里已是上等吃食,

但在白璐看来,还是难以下咽。

趁着王氏蹲在灶前烧火的间隙?白璐悄悄从米缸角落摸出一小把精米。

迅速撒进锅里。

等米饭快熟时,一股淡淡的米香便飘了出来,

清甜柔和,夹杂着杂粮的醇厚气息。

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比光吃粗粮香多了。

连坐在外屋的陆月月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眼睛直勾勾地往厨房方向瞅。

菜色挺简单。

一盘红烧山鸡肉被盛在粗陶盘里。

色泽红亮,汤汁浓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一小碟炒青菜,叶子鲜嫩,火候刚好。

外加一碟老样子的咸菜。

饭菜刚端上桌,陆月月眼睛都亮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像样的饭菜。

别说那香喷喷的鸡肉了。

光是那盘青菜,都比王氏平日做的强多了。

等吃完饭,收拾完碗筷。

白璐又打了盆井水,舀起一瓢扑在脸上。

清爽的凉意让她精神一振。

她用布巾擦干脸,便转身回屋去了。

屋里光线昏暗。

只有书桌上点着一盏小油灯。

她看见陆安还跟上次一样,正坐在桌前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