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的声音，很轻。
轻得，就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但那句话的内容，却像是一柄由九幽寒冰铸就的，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在场每一个，还保留着人类思维的魔奴长老的心脏深处！
带上来。
把你的女儿，带上来。
当做肥料！
嘶——
大殿之中，再一次，响起了那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就连霍山，这位新任的魔巢大总管，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都感觉自己的神魂，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与震撼，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了王座之上，那个将绝色道侣拥在怀中，脸上带着一丝玩味而残忍笑意的，神魔般的男人。
又看向了，跪在自己身旁，那个从始至终，都如同一尊石雕般的，前任圣主。
虎毒尚不食子啊！
主人这个命令，已经不是诛心了。
这是要将一个人，最后的一丝人性，最后的一点情感，都彻底碾碎，磨灭，然后，再用脚，狠狠地，踩在地上，碾成最卑贱的尘埃！
他想看看，秦苍，会是什么反应。
是会崩溃？
是会反抗？
还是说……
然而。
秦苍的反应，再一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也包括，陆衍的预料。
在听到那个，堪称世间最恶毒的命令之后，秦苍那跪伏在地，如同石雕般的身体，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他没有犹豫。
没有挣扎。
甚至，连那空洞死寂的眼神，都没有泛起哪怕一丝的波澜。
仿佛，陆衍让他去带上来的，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而真的，只是一袋，早就准备好的，平平无奇的肥料。
“是，主人。”
他开口了。
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直，那么的充满了工具感，不带任何的情感波动。
他只是，用一种，最恭敬，最虔诚的姿态，对着王座之上的陆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然后。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
转过身。
迈开脚步。
向着大殿之外，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依旧是那么的挺拔，那么的僵硬。
充满了，属于工具的，绝对的服从。
整个衍璃宫的大殿，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魔奴长老，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的心中，对王座之上那个男人的敬畏，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这个男人，是真正的魔鬼。
一个，能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至高无上的，魔神！
苏夜璃静静地，靠在陆衍的怀里。
她的小手，下意识地，又一次，抓紧了陆衍的衣袖。
她的小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忍。
她只是，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冷与残酷。
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身边这个男人，给予自己的那份温柔，是何等的，独一无二，又是何等的，弥足珍贵。
她抬起头，看着陆衍那完美的侧脸，看着他那双在俯瞰众生时，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灰金色瞳孔。
她知道。
这个男人，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自己，重塑着整个世界。
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全新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就是唯一的法则。
而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享受着他所有的宠爱与庇护，就足够了。
陆衍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低下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璃儿，你看。”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与这大殿之中，那冰冷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无论她曾经是何等高贵的圣女，在我眼中，都与路边的野草，没有分毫区别。”
“而那些忠诚的，比如秦苍，就能获得新生，获得为我效力的荣耀。”
“这个世界，很简单。”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苏夜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不需要懂太多。
她只需要知道，她的夫君，永远不会伤害她，就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
一个沉重而僵硬的脚步声，从殿外，缓缓传来。
回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看到。
秦苍那高大的，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宫门之外。
而他的手上，正拖着一个，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身影。
是秦芷瑶。
曾经的焚阳圣女，东荒明珠。
此刻的她，早已没有了半分，属于人的神采。
她身上的圣女白裙，早已在之前的屈辱中，变得肮脏不堪，沾满了尘土与不知名的污秽。
她的头发，凌乱地，如同枯草一般，披散在脸颊上，遮住了她那张曾经颠倒众生的绝美脸庞。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
就那样，任由自己的父亲，拖着自己的脚踝，将自己的身体，在那光滑如镜的，由黑曜魔晶铺就的地面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耻辱的痕迹。
她没有挣扎。
没有哭喊。
甚至，连一丝轻微的颤抖，都没有。
仿佛，被拖着的，只是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冰冷的尸体。
秦苍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
他拖着自己的女儿，一步一步，走过了那长长的，空旷的大殿。
最终，停在了那座，散发着无尽血腥与不祥气息的，血肉祭坛之前。
然后。
他松开了手。
像扔垃圾一样，将秦芷瑶的身体，扔在了祭坛冰冷的地面上。
噗通。
一声闷响。
秦芷瑶的额头，狠狠地，磕在了那坚硬的，由血色晶石铸就的地面上，瞬间，便磕出了一道血口。
鲜血，顺着她的额角，缓缓流下。
或许是疼痛的刺激。
又或许是，那祭坛之上，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怨气，让她那早已麻木的灵魂，有了一丝本能的悸动。
她那空洞的眼眸，缓缓地，动了一下。
她的视线，艰难地，聚焦。
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座，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邪恶的祭坛。
看到了祭坛中央，那个咕咕冒着血泡，仿佛地狱入口的血池。
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那个面无表情，眼神死寂，亲手将自己，拖到这座绝望之地的……父亲。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