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死寂被一种无形的张力填充。刑天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头舔舐伤口的孤狼，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冰冷。那只布满紫黑魔纹的右手，被他死死藏在褴褛的衣袖之下，仿佛藏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毒焰。李小燕则坐在几丈外的碎石堆旁，体内那丝温润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涧，缓慢却坚定地冲刷着疲惫，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她摊开手掌又攥紧，感受着指节间那前所未有的力量，眼神复杂地看向刑天，又掠过地上那些如同星辰碎片般散发着微弱金芒的石碑残骸。
前路茫茫，凶吉难料。这诡异的山洞，是他们唯一的庇护所，却也像一个巨大的问号，悬在两人头顶。
李小燕的目光最终落回到那具盘坐的骸骨上。惨白的骨架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森然，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凝视着闯入者。之前生死一线，无暇他顾，此刻心神稍定，骸骨怀中那个被尘埃半掩的、鼓鼓囊囊的灰布包裹，便再也无法忽视。
“刑天，”李小燕的声音依旧有些干涩，打破了沉默，“你看那……那个人怀里……”
刑天冰冷的眼珠转动，视线精准地锁定了骸骨怀中的包裹。他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眼神更加锐利了几分，如同评估陷阱的猎人。片刻，他才低沉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警惕：“死人财，也是财。”
这话像一块冰砸在地上，带着赤裸裸的生存法则。李小燕心头微微一紧。现代灵魂的道德感让她本能地抗拒这种“亵渎”，但黑石村的苦难和方才的绝境，如同冰冷的铁锤，早已将那份不切实际的矜持砸得粉碎。她想起赵四爷的狞笑，想起刑天浴血的背影，想起自己坠崖时的绝望。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活下去，才有资格谈论其他。一丝苦涩在心底蔓延，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我……我去看看？”她试探着问，支撑着身体想站起来。那股新生的力气支撑着她，虽然双腿依旧酸软，却不再像之前那般虚浮无力。
“坐着。”刑天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动了。并非像李小燕那样带着明显的虚弱感，而是如同蓄势已久的豹子，猛地从阴影中弹起，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迅捷和……僵硬？仿佛身体的伤痛被强行压制在某种冰冷的意志之下。他几步便跨到骸骨前，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探手抓向那个灰布包裹。
“小心！”李小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骸骨或包裹上有什么致命的机关陷阱。
嗤啦——
包裹被刑天粗暴地拽出骸骨的怀抱，带起一阵呛人的尘埃。骸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细微摩擦声，头颅微微晃动了一下，空洞的眼窝似乎正对着刑天，但最终没有发生任何异变。
刑天毫不在意，迅速将包裹拿到远离骸骨几步的地方，放在相对平整的地面上。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用那只完好的左手，仔细地拂去包裹上厚厚的灰尘。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谨慎。
包裹不大，约莫两个拳头大小，用某种坚韧的灰色兽皮缝制，虽然陈旧褪色，边角磨损严重，却并未朽坏。上面打着一个简单的死结。
刑天伸出左手，指甲用力，试图抠开那被岁月和尘土板结的死结。然而，那结异常牢固。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的戾气。下一刻，他那只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探出！
布满狰狞紫黑魔纹的右手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来自幽冥的鬼爪，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不祥。五指指甲不知何时竟变得如同墨染，闪烁着金属般的幽光。
嗤！
他右手食指那墨色的指甲如同最锋利的刀片，轻轻在死结上一划！坚韧的兽皮绳应声而断，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般干脆利落！
李小燕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刑天那只手……那诡异的力量……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指尖冰凉。
刑天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面无表情地掀开了包裹的兽皮。
没有想象中的珠光宝气，也没有机关暗器。几样东西静静地躺在包裹底部，同样覆盖着一层薄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块鸽子蛋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它们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淡青色，半透明的晶体内部，仿佛有丝丝缕缕的云雾状絮状物在缓缓流动，散发着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清凉气息。这气息一散逸出来，李小燕便感觉精神微微一振，连体内那温润的暖流都似乎活跃了一丝。而刑天，他那双冰冷的眸子在看到这三块石头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一直紧绷的身体似乎有了极其细微的松弛。
“这是……灵石？”李小燕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惊喜。她在青石镇听那些走南闯北的行商吹牛时，曾隐约听说过这种东西，是修炼者视若珍宝的硬通货，蕴含着纯净的天地灵气！没想到在这绝境之地，竟真的见到了！虽然只有三块，品相似乎也普通，但无异于雪中送炭！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新生的暖流，对这几块石头散发的气息有种本能的渴望。
刑天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等于默认。他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将三块淡青色的灵石拿起，放在掌心掂量了一下，感受着那精纯的能量波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他将其放在一边，继续看向包裹。
灵石下面，是一卷颜色泛黄、边缘磨损得厉害的兽皮卷轴。卷轴用一根同样陈旧的细皮绳捆扎着。
刑天解开皮绳，缓缓将卷轴展开。兽皮很薄，触手却异常坚韧，显然经过特殊鞣制。卷轴上用浓墨写着几行筋骨虬结、力透皮背的字迹，旁边还配有几幅姿态各异、气势沉凝的人形练功图。
卷首四个大字，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蛮横气息——《莽牛劲》！
下面一行小字注解：“黄阶中级功法，习之可强筋健骨，增益气力，如莽牛负山，势大力沉。练至大成，可开碑裂石，力达千斤！”
“功法！”李小燕忍不住低呼出声，心脏砰砰直跳！在黑石村，连最基础的拳脚把式都是奢望，更别提这种有品阶、能真正增长力量的功法了！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她体内的暖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加速流转起来。
刑天快速扫过卷轴上的内容，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在瞬间就将那些文字和图形刻印进脑海。他看得很快，手指在几幅关键的运力图上短暂停留，似乎在推演着什么。片刻，他合上卷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卷轴也放在了灵石旁边。
包裹里剩下的东西就显得有些零碎了。
几片薄薄的、不知是什么金属打造的暗沉刀片，边缘异常锋利，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几根纤细坚韧、同样看不出材质的黑色丝线。还有一个扁平的、同样材质不明的金属小盒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缝隙，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最后，是一个巴掌大小、用褪色油布仔细包裹起来的小包，显得格外郑重。
刑天先拿起那几片刀片和丝线，在手中掂了掂，又试了试锋刃。刀片极其轻薄却坚硬无比，轻易就在旁边的石头上留下了一道深痕。黑色丝线更是坚韧异常，难以扯断。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显然是行走江湖必备的、用于布置简单陷阱或防身的小玩意儿。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油布小包和金属盒子上。他犹豫了一下，先拿起了那个扁平的金属盒子。入手冰凉沉重，他尝试着用指甲抠、用手掰，甚至尝试用噬魂之力去“感受”其内部结构，但那盒子浑然一体，毫无反应，仿佛一块死物。
“打不开？”李小燕小声问，带着一丝好奇。
刑天摇了摇头，随手将金属盒子丢在一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显然，这东西暂时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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