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初试牛刀
山洞里弥漫着尘埃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古老石头、干涸血液、以及被刑天捏碎的邪戒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那枚深褐色的邪戒碎片，被他毫不留情地踩进了冰冷的泥土深处，仿佛要彻底埋葬掉那份令人心悸的阴冷。做完这一切，刑天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他转向李小燕，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收拾东西，尽快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李小燕的心脏还在为那两枚藏在怀里的螺丝钉而狂跳，刑天捏碎邪戒的狠辣果决更是让她心头蒙上一层寒意。她不敢有丝毫迟疑，强压下纷乱的思绪，迅速将属于自己的那块淡青色灵石和那小块干瘪发黑的兽王精肉贴身藏好，又弯腰郑重地捡起地上那卷承载着力量希望的《莽牛劲》兽皮卷轴。卷轴入手坚韧微凉，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压在她心头。
刑天则动作更快。他将自己那块灵石和剩下的兽王精肉小心收好，拿起那几片锋利的金属刀片和坚韧的黑线，连同那个打不开的扁平金属盒子一起塞进怀里。他的动作迅捷而精准，没有一丝多余，仿佛一架设定好程序的冰冷器械。那只布满紫黑魔纹的右手，在收起刀片时，五指关节活动间隐隐透出非人的力量感，看得李小燕眼皮直跳。
就在李小燕刚把《莽牛劲》卷轴塞进自己破烂的衣襟里时，刑天却忽然停下了动作。他猛地抬头，那双冰封的眼眸锐利如刀，死死盯向山洞深处那片最为浓重的阴影区域！
李小燕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嶙峋的怪石和更加深沉的黑暗，什么异样也没有发现。“怎么了？”她紧张地问，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什么。
刑天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极其专注地倾听着什么。山洞里一片死寂，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尘埃落地的细微声响。然而，在刑天的感知里，或者说，在他体内那冰冷沉寂的噬魂之力感应中，那片阴影区域，却如同一个散发着微弱“气味”的源头！
那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气味。而是一种……腐朽、衰败、带着浓烈死亡气息的……能量残余！如同尸体腐烂后逸散出的、无形的“死气”！这死气极其稀薄，混杂在浑浊的空气里，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但此刻，刑天体内那蛰伏的噬魂之力，却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吞噬欲望的意念，顺着右臂那些紫黑魔纹，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神经！
《噬魂诀》基础篇的要义如同冰冷的烙印在脑海中闪过：“万物有灵，灵蕴其精……纳万灵精粹，补己身之不足！”
眼前这稀薄的死气，虽然驳杂污秽，充满负面意念，但……它同样是“灵蕴”！是可供吞噬转化的“资粮”！更重要的是，刑天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的状况——后心的伤口在吞噬自身生机后虽然止住了恶化，但内里依旧空虚麻木，如同被蛀空的朽木。经脉中强行转化出的那点微薄“噬魂魔元”，如同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带着李小燕安全逃离这危机四伏的荒野！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多的能量来填补这具残破躯壳的空洞！需要尽快恢复行动力！灵石虽好，但只有三块，是关键时刻的救命稻草，不能轻易动用。那兽王精肉更是需要时间消化吸收。而眼前这唾手可得的死气……
刑天冰封的眼神深处，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骤然闪过！如同悬崖边的赌徒，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退后。”他头也不回地对李小燕低喝一声，声音冷硬如铁。
李小燕心头一紧，虽然不明所以，但对刑天那诡异力量的恐惧让她本能地后退了几步，脊背紧紧贴住了冰冷的洞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她看到刑天缓缓抬起了那只布满紫黑魔纹的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正对着那片幽深的阴影！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嗡鸣，猛地从刑天掌心爆发出来！并非实质的声音，而是一种冰冷精神层面的震荡！以他的掌心为中心，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扭曲！一个微型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紫黑色漩涡，如同地狱之门开启的缝隙，骤然在他掌心前方浮现！
漩涡出现的刹那，一股阴冷、霸道、充满了掠夺意味的吸力，如同无形的魔爪，猛地抓向那片阴影区域！
嘶嘶嘶——！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无数细沙摩擦的声音骤然响起！李小燕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清晰地看到，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阴影区域，空气中竟凭空浮现出无数道极其细微、如同灰色烟雾般的丝缕！这些灰暗的丝缕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从虚空中抽离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衰败和怨恨气息，疯狂地涌向刑天掌心那个紫黑色的微型漩涡！
是死气！实质化的死气！
这些灰暗的丝缕被卷入漩涡的瞬间，刑天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瞬间渗出！
驳杂！狂暴！污秽！
这是他吞噬死气瞬间最直接的感受！这洞中积累的稀薄死气，远比他吞噬自身血液时蕴含的负面情绪要浓烈百倍！无数混乱、绝望、痛苦的意念碎片，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他的识海！那是无数生灵在此地消亡时残留的最后怨念！它们嘶吼着、诅咒着，试图将吞噬者一同拖入永恒的沉沦！
“呃啊——！”刑天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痛苦低吼！右臂上那些紫黑色的魔纹瞬间变得灼热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烙印在皮肉上，疯狂地闪烁起妖异的幽光！噬魂戒冰冷的核心也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既是贪婪地吸收着涌入的能量，又是在疯狂地抵御着那海潮般涌来的怨念反噬！
李小燕吓得捂住了嘴，连呼吸都停滞了！她看到刑天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那只伸出的魔纹手臂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摆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无形的狂暴力量撕碎！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冰冷、混乱、充满了毁灭感，让她本能地想要逃离！
“意志不坚，心神失守，轻则经脉寸断，沦为废人！重则……化身只知吞噬的魔傀！”《噬魂诀》的警告如同惊雷在刑天混乱的识海中炸响！
不能放弃！不能倒下！
刑天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剧烈的刺痛瞬间冲上脑海，强行驱散了一丝混乱！他双目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里面燃烧着疯狂和冰冷的求生意志！他将所有的精神力量，如同筑堤的沙袋，死死地压在识海边缘，抵抗着怨念的冲击！同时，疯狂地催动噬魂之力，按照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纳元”路线，在右臂那几条冰冷的隐秘脉络中极限运转！
碾碎！提纯！转化！
噬魂之力化作最冰冷、最无情的磨盘，疯狂地碾压着涌入的驳杂死气和怨念！每一次碾磨，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但每一次碾磨，都有一丝丝更加精纯、更加冰冷、剔除了大部分杂质和负面意念的“噬魂魔元”被强行转化出来！这些新生的魔元如同冰冷的毒泉，源源不断地注入他干涸的丹田气海和噬魂戒的核心！
力量感！虽然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空虚，但一股比之前吞噬自身血液时更加强大的力量感，开始在他枯竭的经脉中重新流淌！后心伤口的麻木感似乎也减轻了一丝！
就在刑天与狂暴死气和怨念苦苦抗衡，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之时——
一阵极其细微、却密集无比的“沙沙”声，突然从山洞深处那片被吞噬死气的阴影区域传来！
李小燕惊恐地看到，那片被刑天吸走稀薄死气的石壁缝隙和地面碎石下，如同炸开了锅！无数只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油亮、长着坚硬甲壳、口器狰狞的不知名甲虫，如同潮水般密密麻麻地涌了出来！它们似乎被刑天吞噬死气时引发的能量波动和那紫黑色漩涡的气息彻底惊扰、激怒了！
这些黑甲虫速度极快，如同黑色的潮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疯狂地朝着刑天和李小燕的方向涌来！它们口器开合，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显然绝非善类！
“虫子！好多虫子！”李小燕失声尖叫，恐惧瞬间压倒了其他所有情绪！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身后已是冰冷的洞壁，退无可退！
刑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瞳孔骤缩！他正处于吞噬死气、转化魔元的关键时刻，心神意志几乎全用在抵抗怨念反噬和维持功法运转上，身体僵硬难以移动！眼看那黑色的虫潮就要扑到近前！
千钧一发！
冰冷的戾气和杀意瞬间取代了刑天眼中的痛苦！他猛地中断了对远处死气的吞噬！那掌心的紫黑色漩涡骤然消失！
下一刻，他那布满魔纹的右手五指，如同五柄出鞘的毒刃，猛地向前方虚空狠狠一抓！目标，正是冲在最前面的几只黑甲虫！
“吞！”
一声如同来自九幽的冰冷厉喝！
嗡——！
一股比之前吞噬死气时更加霸道、更加凝练的吞噬之力，如同无形的鬼爪，瞬间笼罩了那几只冲在最前面的黑甲虫！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几只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黑甲虫，被那无形鬼爪笼罩的刹那，如同被瞬间抽走了灵魂和所有生机！它们坚硬油亮的甲壳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败干瘪！细小的肢体僵硬地蜷缩起来！甚至连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被风化的枯叶，簌簌化作一撮灰黑色的粉末，飘散在空气中！只留下几缕极其微弱、却精纯得多的生命精气，被刑天掌心残留的吸力瞬间吞噬！
干净！利落！效率！
这精纯的生命精气虽然微弱，但远比那驳杂污秽的死气更容易转化吸收！如同甘霖注入干涸的土地，瞬间缓解了刑天经脉中强行运转带来的灼痛，补充了一丝消耗的精神！更重要的是，这成功的吞噬，如同在冰冷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验证了《噬魂诀》并非只能吞噬死物和自身，对付这些微小的活物同样有效！而且，吞噬活物生命本源带来的能量反馈，似乎……更加“美味”和高效！
刑天眼中那疯狂冰冷的戾气，瞬间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贪婪的光芒所取代！他看着那汹涌而来的黑色虫潮，不再有丝毫恐惧，反而像是在看……一片移动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资粮！
他那只布满魔纹的右手再次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着汹涌的虫潮！这一次，他眼中的犹豫和试探尽去，只剩下冰冷的狩猎者的专注！
“沙沙沙——！”虫潮似乎被同伴瞬间化为飞灰的景象激怒了，更加疯狂地涌来！它们如同黑色的浪涛，眼看就要将刑天和李小燕彻底淹没！
李小燕的心沉到了谷底，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此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山洞顶部传来！
咔嚓！咔嚓！
洞顶那些嶙峋的怪石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大块大块的碎石如同雨点般轰然砸落！整个山洞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发出痛苦的呻吟，摇摇欲坠！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汹涌的虫潮也出现了瞬间的混乱！
刑天脸色剧变！吞噬虫子的念头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他猛地回头，对着吓傻的李小燕发出一声嘶吼：“跑！山洞要塌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不再理会那近在咫尺的虫潮和尚未完全转化的魔元，用尽刚刚恢复的那点力气，一把抓住李小燕冰凉的手腕，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他们来时跌落的那个缝隙入口方向，亡命冲去！
身后，是如雨砸落的巨石、疯狂涌动的虫潮、以及那具在震动中轰然倒塌的森白骸骨！山洞在哀鸣，尘埃弥漫如雾，仿佛地狱张开了巨口。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李小燕被刑天拖着踉跄狂奔，脑海中只剩下这句冰冷的谚语。怀里的《莽牛劲》硌得她生疼，那两枚螺丝钉更是如同烙铁般灼烫着她的皮肤。洞中遗宝带来的微弱希望，瞬间被这灭顶的危机碾得粉碎！活下去，成了此刻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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