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微光仿佛是滴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沉寂亿万年的星斗之渊。
轰隆!
整片禁区都在剧烈震颤,仿佛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正在苏醒。
深渊底部,那座由亿万生灵怨念构筑的万魂祭阵彻底复苏,血色纹路亮如岩浆,在黑暗中勾勒出狰狞的图腾。
祭阵的八个方位,十大凶兽的虚影逐一凝实,从模糊的轮廓化为顶天立地的巨擘。
帝天、雪帝、冰帝、万妖王……每一个都散发着足以让神明战栗的恐怖威压,它们的魂力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化作八道通天彻地的江河,疯狂地倒灌入祭坛中央。
苏晚就立于那风暴的中心。
她的白裙被狂暴的魂力吹得猎猎作响,一头青丝早已化为璀璨的银白。
那双曾清澈如镜的净眼,此刻正流转着刺目的银辉,但眼角已然龟裂,一缕缕殷红的血丝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触目惊心。
她承受着整个斗罗大陆亿万年来所有不甘与绝望的重量,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无尽的魂力洪流撕碎。
然而,她的目光却异常平静,穿透了狂乱的能量风暴,温柔地落在祭坛边缘那个焦灼万分的男人身上。
“哥哥,”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林风耳中,带着一丝释然与决绝,“如果门的存在,注定需要一把钥匙来开启吞噬的轮回,那么我,愿作第一道锁,将这轮回彻底禁锢。”
林风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门之心在他的右拳之中,不,是在他的整个灵魂深处疯狂搏动,仿佛要挣脱他的掌控。
几乎是本能,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炸响:
“警告!检测到净眼与门之心的极端共鸣!触发隐藏协议……【双生守望者协议】已激活!协议权限:可逆向改写门之规则,重塑吞噬循环!”
逆写规则!
林风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猛然向前踏出一步,试图冲上祭坛将苏晚拉回来。
可就在他脚掌落下的瞬间,虚空中“锵!锵!锵!”三声脆响,三道由纯粹规则之力凝聚的无形锁链凭空出现,死死地缚住了他的手脚与脖颈!
这是门的意志,它预判了他的所有行动,将他钉死在原地!
“没用的,孩子。”一个苍老而沉重的声音自深渊更深处响起。
一团浓郁到极致的魂力光球缓缓浮现,光芒散去,化作一名身穿古朴长袍的老者。
他的身体半虚半实,眉心处,一枚闪烁着万年光华的魂核证明着他的身份——苍溟,星斗大森林意志的化身。
“门的诞生,并非偶然。”苍溟的声音带着万古的悲凉,“它初生于斗罗,是因这片大陆承载了太多的绝望与不甘。每一代的吞噬者,都以身负净眼之人为引,开启新的纪元。吞噬,轮回,永无止境。但万物皆有变数,唯有一人能斩断这宿命的锁链——那个人,并非是力量最强的霸主,而是……最不愿成神,最不愿成为规则本身的人。”
林风猛然抬头,一个颠覆性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所以……苏晚她不是祭品,她是一面……镜子?”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的银光自他眉心识海中浮现,璃心不再是寄宿于他体内的剑灵,而是化作一名与苏晚有七分相似,却更显孤傲的银瞳少女。
她站在林风身侧,目光复杂地看着祭坛上的苏晚,低声对他说道:“我并非贪生怕?活,才一直沉睡。我是怕……怕你亲手将她推上祭坛后,会变成下一个‘它’。”
她抬起纤细的手指,指向那片被魂力撕裂的天穹。
在那里,一个由纯粹的黑暗与虚无构成的巨门影子,正在缓缓凝聚。
那是门之意志的最初形态,是吞噬一切的根源——原初!
“轰!”
祭阵的轰鸣声达到了顶点。
苏晚忽然笑了,那笑容凄美而决然。
她抬起颤抖的右手,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划过自己的双眼!
“不!”林风目眦欲裂,疯狂挣扎,规则锁链勒得他骨骼作响,却纹丝不动。
两行血泪,带着破碎的净眼本源,从苏晚的眼眶中坠落。
那血泪并未消散,而是在落地的瞬间,化作两道永不磨灭的晶痕,深深烙印在祭坛之上。
她的双眼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转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她“看”向林风的方向,笑得无比释然:“哥哥,我看不到你以后要走的世界了……但我知道,你会把门关上的,对吗?”
“啊啊啊——!”
林风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右臂之上,那道紫色的门之图腾寸寸崩裂,刺目的紫光如同决堤的血洪,疯狂喷涌而出!
就在这时,一道更冷漠,更接近本源的声音在他灵魂中响起。
那是系统,或者说,是系统的本体——门灵。
“宿主,你若代替她进入祭阵中心,可强行开启‘门之共鸣’,夺取祭阵的所有权限。”门灵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但代价是——你将与门彻底绑定,永生永世,不能踏出万界中心半步。”
“踏出去?”林风的怒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笑,“谁说……我要踏出去?”
“我要……把门,从里面钉死!”
话音落下,他做出了一个让苍溟和璃心都为之骇然的举动。
他左手成爪,竟硬生生撕开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淋漓间,他右手猛地一握,将那颗在他拳中搏动不休的门之心,从血肉中剥离出来,然后,带着无与伦比的决绝,狠狠刺入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心脏位置!
噗嗤!
一瞬间,整个世界失去了声音。
风停了,魂力洪流静止了,连十大凶兽的咆哮都凝固在了喉咙里。
下一刹那,万魂齐啸!
那哭嚎声不再是怨念,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臣服与敬畏!
门之心与林风的心脏完美融合,化作一颗紫金色的神之心,每一次搏动,都如天雷滚滚,震彻九霄!
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大门形图腾,自他脊背冲天而起,将天穹上那原初的虚影都映衬得黯淡无光!
祭坛八方,十大凶兽的虚影竟齐齐单膝跪地,低下了它们高傲了万年的头颅。
帝天的残念更是化作一条巨大的黑龙,盘绕在林风的身后,守护的龙吟响彻寰宇:“吾主,非噬者,乃封门之刃!”
林风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眸已化作纯粹的赤金之色,威严,冷漠,仿佛能洞穿万古。
他直视着天穹上那正在凝聚的门之意志,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你吞噬万界,以规则为食,却从不知晓——人心,从来不是可以计算的规则,它是……火种!”
他话语的力量,仿佛触动了某种禁忌。
门之意志内部,无数光影画面轰然炸裂!
那是林风的一幕幕轮回:有他身披晓袍,在忍界投下灭世的陨石;有他立于海军本部,血洗马林梵多;有他坐在王座之上,轻描淡写地捏碎灭霸的头颅……那是暴君之相。
但同样,也有他自我封印于无尽虚空,以永恒的生命监守着通道;有他散尽修为,化为凡人,守护一方小世界的安宁……那是囚徒之影。
在所有幻影的最深处,一个与林风一模一样,却没有五官的“存在”静静地站着,它发出空洞的低语:“你终于来了,第七任吞噬者。”
林风看着那无数个自己,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向前踏出一步,那束缚他的规则锁链应声崩碎!
他隔空一拳,轰向那片幻影。
“我不是来继承的——”
“我是来终结的!”
门之心在他胸膛轰然扩张,化作一个紫金色的漩涡,将那漫天的轮回幻影尽数吞噬!
所有暴虐与孤寂都归于沉寂,唯有苏晚那句“别让这个世界,只剩下规则”的低语,在他灵魂深处,反复回荡。
天穹之上,在吞噬了林风的轮回之力后,门之意志·原初终于完整降临。
那是一扇由无数纪元以来,所有吞噬者与被吞噬者的骸骨堆砌而成的巨门,它缓缓“张开”,发出震动万界的宏大声音:“你若代门而立,万界通道将因你而永闭,你,亦将成为万古唯一的囚徒。”
林风一步步走上祭坛之巅,将气息微弱的苏晚轻轻抱起,放在一旁。
他血染白衣,却昂首而立,直面那扇骸骨巨门,平静地回答:“那就囚我。但若有朝一日,再有人想重启吞噬,我必破封而出,斩尽来敌。”
他缓缓抬起左手,胸口的门之心迸发出一道微光。
光芒在他面前撕开了一道稳定的空间通道,通道的另一头,不再是斗罗大陆的任何一处,而是一片被无尽锁链束缚的、至高无上的宫殿。
遥远的某个世界,虚夜宫的王座上,蓝染惣右介的瞳孔猛然剧震。
另一片星域的废墟中,灭霸下意识地握紧了无限手套,死死盯着虚空中泛起的涟漪,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真的成了门?”
祭坛上,苏晚倒在冰冷的石板上,她虽双目失净,嘴角却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语呢喃:“哥哥,这一次……换我等你回来。”
林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这抹笑容永远刻在灵魂里。
而后,他毅然转身,一步踏入了那条通往未知与囚禁的通道。
背影决绝,再无回头。
在他身后,星斗之渊中,亿万臣服的魂灵,连同十大凶兽的意志,齐齐发出震天的咆哮,汇成一句响彻诸天的宣告:
“恭送主宰归来——第七任,封门之主!”
通道的另一端,死神世界,灵王宫的上空,空间如水波般荡开,一道染血的白衣身影缓缓踏出。
他胸口那颗紫金色的心脏,正以一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频率,沉稳而有力地搏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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