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马库斯被工作人员引导着，穿过略显狭窄的走廊，最终在主教练办公室的门前停下，敲门，得到应允后，马库斯推门而入。
埃里克滕哈格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看着一份报告，他没有立刻抬头，只是抬手示意马库斯坐下，办公室不大，墙上贴着战术板和一些球员的数据图表。
桌面上整洁有序，除了必要的文件和电脑，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马库斯？”滕哈格终于抬起头。
“是的，教练。”马库斯努力让自己显得沉稳。
“欢迎来到乌得勒支。”滕哈格放下报告，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海森向我推荐了你，我看过你在乌得勒支U18那场对抗赛的录像，特别是最后那脚远射...”他顿了一下，似乎在评估措辞。
“嗯...力量感十足，时机把握的不错，在那种压力下能打进那粒进球，说明你有一颗不错的大心脏。”
马库斯心中微喜，但脸上却仍然保持着平静：“谢谢教练。”
“但是——”
滕哈格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加严厉，“这里是荷甲一线队，不是青年联赛。这里的后卫不会给你三十米开外轻松起脚的空间。你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非常多。”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紧紧锁住马库斯：“在我这里，天赋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纪律、态度和执行力。我要求我的球员在场上百分之百执行战术，在场下百分之百遵守球队规则。”
“懒惰、散漫、不服从安排，在这里没有任何生存空间。明白吗？”
马库斯立刻回应：“非常明白，教练。我会严格遵守纪律，全力以赴。”
“很好。”滕哈格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神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但依旧严肃。“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充满希望，也可能带着一丝不安。这很正常。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已经开始有球员活动的训练场。
“去年冬天，好像是一个寒冷的早晨吧，我在史基浦机场接到了一个年轻人，他拄着拐杖，膝盖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眼神里充满迷茫和恐惧，他的膝盖伤势很麻烦，没有球队愿意要他，只有我，给了他一个机会。”
滕哈格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马库斯身上，带着一种穿透力。
“他当时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糟的多，但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没有放弃，他付出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去进行康复，严格遵守了每一个医嘱和训练计划。”
“就这样，忍受着痛苦和枯燥，日复一日，结果呢？半个赛季，14场荷甲联赛，他打进了11个进球，不仅回来了，而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滕哈格重新走回办公桌旁，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他是个科特迪瓦人，名字叫阿莱。”
“他的经历告诉我，在这个领域，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尊重、荣誉和机会，都是从足球场上，用最艰苦的付出和绝对的纪律性，一点一点赢回来的。”
滕哈格看着马库斯，眼神意味深长：“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个故事，你现在看到的一切——这座训练场，即将面对的队友和对手，荷甲的舞台——它们都不是凭空出现的。”
“它们需要你用汗水、用自律、用永不言弃的态度去争取、去征服。”
“你来到这里，是为了赢得上场时间，赢得尊重，最终，赢得属于你的一切。”
自己重生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赢得一切的！
赢得荣耀，赢得尊重，赢得那曾经遥不可及的绿茵梦想！
他迎着滕哈格的目光，坚定地点头：“我明白，教练。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赢得一切！”
很好。”滕哈格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赞许，“现在，去找队医完成体检。然后助理教练范德哈赫会带你去更衣室和训练场熟悉环境。你的挑战，现在才真正开始。”
乌得勒支的医疗中心虽然不大，但设备全面，马库斯在这里经历了一系列专业的检查：抽血化验、心电图、肌肉力量测试、关节活动度评估、骨骼扫描，还有详细的伤病史询问。
队医和理疗师们表情专注，动作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闲聊。
这就是职业足球的标准化流程——俱乐部需要对租借球员的身体状况有最精确的掌握，评估伤病风险，并以此作为是否最终签下租借合同以及制定后续训练计划的基础。
马库斯能感受到这种流程背后的冰冷逻辑：你首先是一个“资产”，然后才是一个球员。
与此同时，训练场边，主教练滕哈格和他的首席助理教练阿尔弗雷德·范德哈赫、站在一起，目光投向远处正在接受最后几项动态测试的马库斯。
范德哈赫看着马库斯在理疗师指导下做着敏捷性折返跑，微微皱了下眉：“埃里克，你觉得这小子能行吗？他才十七岁，刚从青年队上来。我们缺的是能立刻顶上的即战力，不是培养苗子。”
他的担忧很实际，乌得勒支没有奢侈的时间和资源去慢慢培养青年才俊，他们需要的是能在积分榜上立刻提供帮助的球员。
滕哈格双手插在训练服口袋里，表情平静地看着场上那个奋力奔跑的身影：“阿尔弗雷德，我不知道。”
他的回答很坦诚，没有丝毫掩饰。“他的技术报告我看过，优缺点都很明显。身体对抗是短板，技术细腻度不够，比赛阅读能力也还稚嫩。除了那脚远射，确实没有太多能立刻在一线队立足的资本。”
范德哈赫有些意外地看向滕哈格：“那你还同意租借他过来？难道是为了给范德伯格一个面子？”
“不完全是。”滕哈格摇摇头，“我和海森详细聊过。他告诉我，这个马库斯，是U18训练场上最拼命的一个。每天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加练对于他来说仿佛是家常便饭。”
“那份自律和对目标的执着，海森说在他带过的年轻球员里都很少见。”
他顿了顿，目光依然锁定在马库斯身上，后者刚刚完成一组冲刺，正扶着膝盖大口喘气，但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
滕哈格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自嘲和坚定：“我们乌得勒支，不是阿贾克斯，不是埃因霍温，我们没有源源不断的顶级天才，没有挥霍的资本。”
“我们想要在这个联赛生存下去，想要争取比保级更高的目标，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这份‘拼命’。”
他转头看向范德哈赫：“我们需要的是有饥饿感的球员，是愿意为每一次上场机会付出百分之两百努力的斗士。技术可以练，经验可以积累，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拼劲和自律，有时候比天赋更难得。”
“尤其是在我们板凳深度不足，需要有人随时顶上、毫无保留地去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