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叶尘已站在云山脚下。
卡车在山脚下的石子路颠了三个钟头，他攥着清神玉髓的手心里全是汗。
系统界面上的坐标点像团跳动的火，从凌晨开始就在视网膜上灼烧——那是灰袍人说的“古脉入口”，也是系统检测到血脉共鸣后给出的唯一指引。
“到了。”司机摇下车窗喊了一声，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惊飞了几只山雀。
叶尘抬眼。
群山环伺间，一道狭窄的峡谷像被巨斧劈开，两侧岩壁爬满青苔，最深处隐约能看见半扇石门。
门楣上的符文斑驳，却仍有暗金色的微光流转，像某种活物在皮肤下跳动。
他摸了摸口袋里发烫的清神玉髓。
银纹不知何时已爬上小臂，此刻正随着他的靠近而震颤，频率快得几乎要刺破皮肤。
“圣手真瞳……”他想起灰袍人临走前说的话。
三天里他翻遍了父亲留下的旧笔记，在泛黄的纸页最底层找到半行批注：“古脉封，真瞳启，圣手归处见清池。”当时他没懂，此刻站在石门前，眉心血肉突然一跳——像有根细针扎破了皮肤，温热的血珠刚冒出来就被吸进眉心，眼前的符文骤然清晰。
石门发出沉雷般的轰鸣。
叶尘后退半步，看着青灰色的石面缓缓裂开，露出黑黢黢的通道。
风从里面灌出来，带着腐朽的草木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气——和父亲药柜里的味道像极了。
“进来吧。”
声音从通道深处飘来，清冷却不带温度。
叶尘瞳孔微缩，摸向腰间的银针袋——那里插着十二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是他这三天用废铁反复打磨的。
待他跨进石门，眼前的黑暗突然被月光点亮。不，不是月光。
通道尽头悬浮着一团幽蓝的光，照亮了飘在光中的青衣童子。
他的身影半透明，衣袂没有风却在飘动，发间的玉冠泛着和清神玉髓一样的银纹，“我是古脉守灵人，等你很久了。”
叶尘的手指在银针袋上顿住。
他能看见童子颈侧的淡青血管，能听见他说话时空气震动的频率——系统自动开启了弱点扫描，但那些猩红标记在童子身上只是淡淡影子，“你不是活人？”
“灵体而已。”童子歪头，指尖轻弹，幽蓝光芒突然暴涨，照出通道两侧墙上的浮雕：无数穿青衫的人在炼丹、下棋、用银针扎向青铜人，最顶端的男子负手而立，腰间玉佩的纹路……和父亲当年那块分毫不差。
叶尘的呼吸陡然一滞。
“清神池在古脉最深处。”童子飘近两步，脚尖离地面三寸，“但你要先破了初代门主设的‘死局棋阵’。三百年了，试过的人不少，能走到棋阵前的……”他笑了笑，“你是第三个。”
“前两个呢？”
“第一个成了棋阵的棋子。”童子的手指划过墙面，浮雕里的青铜人突然睁开眼，“第二个……”他的声音轻下去，“和你一样，带着清神玉髓。”
叶尘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摸出清神玉髓，银纹此刻正顺着他的手腕往手肘爬，“所以灰袍人说的‘那幅画面’，和这有关？”
童子没有回答。
他抬手一招，通道尽头的蓝光突然聚成一条线，穿透叶尘的眉心。
等叶尘再睁眼，已站在一处石台上。
四周是灰蒙蒙的雾气，脚下是副巨大的棋盘。
黑子白子错落地嵌在石面里，最中央的“天元”位置，一枚黑子裂成两半，露出底下暗红的纹路——像凝固的血。
“这是‘生死劫’。”童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每一步落子都会触发杀局，你以为的生路，可能是三十步后的死局。”他的虚影出现在棋盘另一侧，指尖点向右下角的白子，“上一个试阵的人，在这里落了子，结果被七十二道机关穿成了筛子。”
叶尘蹲下身。
他能看见棋子表面的细微划痕，能闻见棋盘石缝里渗出的铁锈味——系统的预演模式已经启动，视网膜上跳动着无数数据流，“你说‘看透所有可能结局’，具体是多少种？”
“七十二种走法，七十二种死法。”童子的手指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光痕，“但你只有一次机会。”
叶尘闭了眼。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
他能看见自己的手抬起，落下，在棋盘上不同位置点触——每一种可能都在视网膜上预演：第一步下在“星位”，第十步被黑子围成劫杀；第二步下在“小目”，第五步触发棋盘下的机关，银针从石缝里射穿脚踝；第三步……
汗水顺着下巴砸在棋盘上。
叶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清神玉髓在口袋里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这是系统过载的征兆。
三天前在巷子里对战傀儡时，系统最多预演五种可能，现在却要同时模拟七十二种……
“父亲留下的玉佩……”他咬着牙，“白衣人腰间的玉佩……”
视网膜上的数据流突然凝住。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预演画面重叠，最后定格在棋盘中央的“天元”位置。
那枚裂开的黑子下，暗红纹路组成了个“尘”字——和他名字里的“尘”一模一样。
叶尘睁开眼。
他的手指按在“天元”上。
棋子陷进石面的瞬间，整个棋盘剧烈震动。
雾气被震散，露出四周石壁上的青铜机关——无数暗箭、毒针、火油槽同时启动，却在离叶尘三寸处突然顿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咽喉。
“怎么会……”童子的虚影第一次出现裂痕，“这局明明是死局……”
血色纹路从棋盘里爬出来，在空气中组成一道模糊的身影。
白衣，玉冠，腰间玉佩的纹路在发光——正是他在黑市幻觉里见过的那个人。
“爹？”叶尘脱口而出。
身影没有说话。
他抬手，指尖点向叶尘眉心。
热流涌进来，混着清神玉髓的银纹，在叶尘眼底凝成一片金芒——系统界面突然刷新，新增的“血脉共鸣”板块里，一行血字在跳动：【圣手真瞳·启】。
身影消散时，叶尘听见一声叹息，“该醒了。”
“你破了局。”童子的虚影重新凝聚，只是脸色比之前更淡，“清神池在下面。”他抬手，棋盘中央的石面裂开，露出一道往下的石阶，“记住，池水能洗髓，但也能噬心。”
叶尘摸了摸发烫的眉心。
金芒还在眼底流转，他能看见石阶下的潮气里悬浮着细小的药气颗粒，能听见更深处传来的流水声——清神池的方向。
遗迹外，灰袍人站在山巅。
他望着古脉入口处消散的血色光痕，青灰眼珠里的暗红纹路翻涌如潮。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和白衣人、叶尘父亲那枚，纹路分毫不差。
“看来，他是真的回来了。”他低声说，声音被山风卷进云里。
叶尘踏上石阶的瞬间，清神玉髓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
石阶下的黑暗里，传来泉水漫过岩石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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