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桌看似扎实,人却在风中摇曳,耗得越久,陈水宁的恐高犯的也就越明显。
刚才把第五层的八仙桌吊上来,乌云裹挟而来的一阵风,就让陈水宁脚下更摇晃了几分。
下意识闭眼扶额,就要蹲下身来,目光就正好能扫过一旁的刀梯——那上边是血痕么?
“快快快,扶下去。”
声音顺着风的助力吹到耳畔,陈水宁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个女法师不慎割伤了手脚。
陈明家就在下面一层的八仙桌上,此时已经将八仙桌的摇摆稳定了少许。
越害怕,就会越抖,这是个死循环无疑!
陈水宁的视线落在那女法师身上,只见后者正用小臂横在腹前,弯着身子,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显然疼痛的来源并不主要是手脚,而刀梯上的血……刚好被调整好方向的陈明家挡住了视线。陈水宁站起身,将八仙桌搭得更高一层。
第六层了,是前所未有的高度,陈水宁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那个姑娘身上,反而没有那么紧张,甚至有些习惯了高空带来的眩晕感。
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不要低头,不要低头看……第七层,第八层……等陈水宁再次抬起头,感受到大殿的檐角与自己的相对距离时,一瞬间的怔愣,让她想起了一直在心中默念着的数字——九!
心慌和头晕目眩再一次袭击而来,陈水宁的腿带动着本就摇晃的八仙桌一起抖动。
不敢闭眼,不敢向下看,甚至连向上看都只能感受到离天越来越近的慌乱,原本有些麻木的陈水宁感受到j大臂传来一阵酸痛。
原身的身体素质本就不是那么好,一个月想要调养起来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事发紧急,陈水宁不得不做——是做给香客和村人看的信任,而不是和一群为害百姓的邪师斗法比狠。
耳边的风声呼啸开了,夹杂着一细碎的声响。
“好高啊!”
“刚才那个姑娘,女法师,血似乎不是……”
“陈大娘肯定是真的,这么高,我站上去都怕。”
第十层!
村人和香客的信任支撑着陈水宁又往上搭了一层,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发丝淌到嘴里,又咸又苦。
想要抹掉汗水,陈水宁却发现凑近脸颊的手已经微微发颤。甩是不敢甩的,陈水宁只能硬生生的忍着汗水沁脸上的痒痛。
天边的乌云越聚越多了,不知道会不会在站到最高处的时候下起雨来,陈水宁心里有点慌……
十三层的洪楼远高过刀梯。为讲究不沾阴阳二气之理,自己手里的铃刀乃是全铜制作,导电好得不能再好。
如果雷雨交加,雨打湿了八仙桌,自己所在之处,可以称得上是方圆百里制高点的引雷针!
“站稳就好,你是为了村人和香客,奶娘会保佑你的。”
一低头,陈明家的话一字不落的进到了陈水宁耳朵里,前者似乎是看懂了陈水宁的心思,目光正停留在远处那片云上。
“刚才那个女法师我也看到了,照理来说月事期间,是绝对不会行法的……”后半句是父亲的偏见,陈明家自从端午去见了明诗,开始重新思考起父亲说过的很多话。
陈水宁没有回应。因为师父讲给自己的,是一个真实合理的原因——一坛法事累的每个人脚不沾地,生理期虚弱,不提神鬼,都极容易生病。
第十一层。
眼看着就要搭起来,陈水宁已经再次习惯了风声、抖动,和夹杂在其中的眩晕感。
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能搭到第十三层。
如果师父知道了,一定会为自己欣慰的,陈水宁想着,心里也知道最难的是洪楼起后,竹笸箩上的步罡踏斗……还要一层层的把八仙桌放下去,自己就不得不从高处往下望。
不得不做逼出来的勇气压过了绝望,此时八仙桌却传来一阵猛烈的晃动——意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