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囊中妖 > 第42章 【执伞】愿晴日照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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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一眼,便困住了话永华的一生。

两人成亲后,林棉跟着话永华回到了青梧城,那是话永华的故乡。

话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也勉强算过的滋润。

两人在青梧城有了一处自己的家,小小几间屋子,便是天地了。

林棉喜欢花草,话永华便种了满院子的花;

院子里没有小池塘,他便将水缸放在花丛里,丢两条鱼进去,为林棉解闷。

林棉想看看昙花,话永华便为她种下来,哪怕昙花只一现,只要他的娘子喜欢,他便愿意为她做。

后来,话永华在青梧城开了家伞铺,铺子里第一把伞,就是那把绘着银白昙花的红伞。

伞柄,伞身,伞上不太精致的花穗,还有伞面上用笔细细勾出的花纹,都是话永华亲手而为。

他将伞铺第一把伞,送给了林棉。

那时,他们刚成婚一年有余,她十七,他十八。

青梧城的风吹动红伞上的花穗,也吹动两人藏不住的幸福。

伞陪着林棉度过了三个春秋,一把小小的红伞为她挡住雨,遮过雪,伞柄被她掌心磨的发亮,陪她越久,她便越喜欢这把伞。

可物件和人一样,都有坏的一天。

两人成婚第四年,那把伞折了,林棉也病了。

话永华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给林棉治病。

可青梧城虽大,却没有一个能治好她的郎中。

那些郎中看不出好歹,只会开药,林棉的身子几乎要被那些药腌入味了,可身体就是不见好转。

病越来越重,有时候她甚至会连着昏睡好几天。

话永华怕极了,一刻都不敢离开林棉。

林棉昏睡的时候,他就守在床边,给她擦脸,喂药,陪着她;

偶尔等她清醒的时候,话永华便会抱着她去院子里晒太阳,看看她喂养的那些小鱼。

林棉大部分时间都是没有力气同他讲话的,但偶尔也会挤出笑,看着他,攒足了劲与他聊上几句。

有一天,林棉突然记起生病前被自己弄坏的那把伞,她便轻轻扯着话永华的衣角,问他,那把伞还能修好吗?

话永华点头。

修得好,修伞对他来说是此生最简单的事情。

于是,从那日后,他便将坏掉的红伞又找了出来,他要给娘子修好那把心爱的伞。

等娘子病好了,就又可以撑着它了。

冬去春来,又一年,话家院子里的花又盛开了一茬。

那把断掉的红伞也被话永华修好了。

伞身不见一道裂痕,甚至比之前还要牢固。

可伞修好了,他却再也没等到撑伞的人。

林棉还是没能看到新一年的春天。

“愿晴日照长。”

林棉二十一岁,最后,只留给了话永华五个字。

春日虽好,可于话永华而言,这个春日却无比漫长。

院子里的花枯了,就连水缸里的鱼也在林棉离开的那天死了。

话永华只剩下了一把红伞。

他想,他不要留在青梧城了,他要去鹤县,去他娘子长大的地方。

去他们相识的地方,再去看春日里的纸鸢。

青梧城终究还是太冷了,冷到没能留得住鹤县来的林棉。

那把红伞从此成了话永华的宝贝。

它一个死物,日日听着话永华诉说思念,一晃多年,就在半月前它终于生了灵。

红伞听了太多两人的过往,话永华的思念太重,她便晃了念头,以为自己就是林棉。

她生出与林棉同样的相貌,仿着和林棉一样的神情,她以为与话永华度过那几年的人就是她了。

于是,她便日日来看他,同他说话,听他讲在青梧城的日子。

鹤县又多了一个“林棉”。

只是没过多久,话眠回来了,话永华便告诉她,让她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

可伞妖从还是一个死物时,就在话永华身边了,她只有话永华一人,又能走到哪里去。

所以,她没走,而是偷偷躲在一边看着话永华。

话眠刚回来半日,她便又去了伞铺里看他。可午时一见,竟发现话永华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一碰到她,更是晕死了过去。

她一下急了,她又不会救人,更何况,她化形以来,只与话永华说过话。

她怕的很,听说凡人是很脆弱的,稍稍不适,就会死。

所以她想来想去决定把自己的妖气渡给他。

可妖气还没渡,铺子里便来了人。

那人一见话永华倒在地上,匆匆忙忙的喊了起来。

叫动了对街药堂里的白胡子郎中。

人挤进伞铺,她没了现身的机会,只能躲得远远的看着。

最后,看到一藕色外衣的少年,站在铺子外探头探脑了半晌,又急匆匆的走了。

不过片刻,话眠便回来了。

伞妖知道,话眠一回来,就更没了机会,于是,她扯下红伞上的花穗,化成了另外一个自己,让她替自己去救话永华。

但花穗没有完成自己的嘱托,后来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只记得自己一睁眼,脸上莫名多出一道烧伤。

她空空荡荡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想见永华。

后来的事情,便全发生在话家的院子里。

“她想陪着我,我也想再看看她的模样,我太想她了。”

话永华很少在话眠面前哭,这是第一次。

但他自然知道,就算脸长的一样,就算她也叫林棉,就算她有那段日子的记忆。

可她依旧不是林棉。

不是那个有血有肉的林棉。

她取代不了她。

话永华流下两滴泪,落在脚下的光咒中。

“让她走吧,乖丫头。”

伞妖不该死的。

话眠“嗯”了一声,一脚踩碎了阵心的光咒,金色的牢笼瞬间坍塌,破碎。

她一直未出声,这是她爹的事,也是她爹要做的选择,她无权干涉。

哪怕他爹要放伞妖离开。

伞妖并未害人,只是因为情字,便被困在了这里。

她收了阵后,看向风洛。

虽然她是同意放伞妖走的,但白日里的事情也的确牵扯到了风洛。

所以,话眠有些担心风洛会不会同意她这么做。

见有双眼睛灼灼的盯着他,风洛手微动,喉结上下滚了滚。

垂下手,别过脸去。

束缚着伞妖的那些线,竟自动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