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在一种“皆大欢喜”的诡异气氛中结束。
返回省W大院的路上,高育良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知道,今晚的交锋,自己虽然没有输,但也绝没有赢。
沙瑞金那看似随意的一手“掺沙子”,精准地打在了他的软肋上。他虽然成功地搭建起了一个全新的权力平台,但这个平台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注定充满了内耗和斗争。
李达康这颗被硬塞进来的钉子,会像牛皮糖一样黏住他,让他无法随心所欲地施展手脚。而祁同伟,他最看重的这把刀,也将被置于一个极其尴尬和危险的位置,随时可能在两位大佬的夹缝中,被磨钝,甚至折断。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沙瑞金的权术和决心。”高育-良在心中默默复盘,“他宁愿牺牲一部分经济发展的效率,也要维持住权力上的绝对平衡。这个人,对权力的掌控欲,甚至在赵立春之上。”
车子平稳地驶入省W大院。
高育良没有回家,而是让司机直接将车开到了他的办公室。他拿起保密电话,拨通了祁同伟的号码。
“老师。”电话那头的祁同伟,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沮丧和困惑。
“怎么,还在为今晚的事情,想不通?”高育良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是。”祁同伟坦诚道,“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木偶,被您和沙书J、李书J,推来搡去。这个‘办公室主任’,听起来权力不小,但夹在您和李书J中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展工作。”
“这就对了。”高育良的回答,让祁同伟再次愣住。
“同伟,你要记住。权力场上,最怕的,不是有矛盾,而是没位置。沙瑞金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上,本意是想让你左右为难,动弹不得。但这恰恰给了你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可以让你跳出林城,跳出京州,站在全省的高度,去观察和学习,顶级政治博弈是如何运作的机会。”
“老师,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让你把这个‘办公室主任’,当成一个‘联络员’和‘观察员’来做。”高育-良的声音,充满了指点迷津的智慧。
“对于李达康,你要尊重,要请示。他要推的项目,你积极配合,帮他协调。但所有涉及到核心审批和资源分配的事情,你都要以‘需要向高组长汇报’为由,把皮球踢回到我这里来。”
“对于我,”高育良顿了顿,“在公开场合,你要和我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要让人觉得,你事事都只听我的。你要学会独立思考,甚至在一些非原则性的问题上,可以和我唱唱‘反调’。”
“这……”祁同伟彻底糊涂了。
高育良轻笑一声:“同伟,你要让沙瑞金,让李达康,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祁同伟,不是我高育良的傀儡。你是一个有自己思想,有自己判断的,独立的政治力量。只有这样,他们对你的戒心,才会降低。你也才能在这个夹缝中,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去积蓄你自己的力量。”
“这叫‘捧杀’之下的‘伪装’。沙瑞金想用这个位置来困住你,那你就顺水推舟,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只懂执行,不懂权谋的‘纯臣’。把所有的矛盾,都引向我和李达康的正面战场。”
“而你,则在战场之外,悄悄地,把这个‘办公室’的实际权力,比如人事任免权、项目初审权、资金流向建议权,一点一点地,抓在自己手里。”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迷茫中的祁同伟。
他明白了老师的深意,老师这是在教他,如何在刀尖上跳舞,如何在暴风眼中,找到最安全的位置,并暗中积蓄力量。
“老师,我懂了!谢谢老师指点!”祁同伟的声音,重新充满了力量。
“光懂了,还不够。”高育-良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凝重,“李达康这颗钉子,沙瑞金已经钉了进来,我们拔不掉。那我们就必须找到一件,能让他,让沙瑞金,都投鼠忌器的,真正的‘武器’。”
“老师,您是指……我们之前掌握的,关于李达康的那些材料?”祁同伟立刻想到了那份“内部密报”。
“不。”高育良摇了摇头,“那些东西,只能用来威慑,不能用来攻击。一旦摆上台面,就是两败俱伤。沙瑞金也乐于看到我们内斗。”
“我要的,是一件能让沙瑞金,也不得不忌惮,不得不向我们妥协的武器。”
高育良缓缓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这个文件袋,他已经珍藏了很久,甚至连祁同伟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同伟,你明天亲自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里面,是‘1.16专案组’在调查山水集团时,发现的一些‘额外’的东西。”
“当年,赵立春为了能顺利地离开汉东,晋升副国级,曾经动用了一笔来路不明的巨额资金,去京城进行‘活动’。而这笔钱的最终流向,指向了几个……我们都惹不起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为他办这件事的人,为他提供这笔资金担保的……除了赵瑞龙,还有另外一个,一直隐藏在幕后,连沙瑞金都不知道的关键人物。”
“这个人,现在,就在汉东。”
高育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的冰冷和清晰。
“李达康,沙瑞金,他们都以为,赵家的案子,已经结束了。”
“他们不知道,那张网,我只收了一半。”
“而剩下的另一半,才是能保证我们,在这场最终的博弈中,立于不败之地的,真正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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