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菌巢、低语与流亡之路
【倒计时：1…】
【范围湮灭协议执行。】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攥紧又揉碎的呜咽。
林宵身后那狭窄的管道入口处，空间骤然扭曲，光线被吞噬，形成一个瞬间存在的微型黑洞，旋即猛烈扩张！
恐怖的吸力传来，混合着能将分子结构都撕裂的湮灭性能量风暴！
林宵甚至来不及回头，只感到背后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一推，同时伴随着一种彻骨的、万物归寂的冰冷！
“噗——！”
他再次狂喷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在狭窄管道的坚硬内壁上，又弹落在地，向前翻滚了十数米才停下。
哇地一声，他又呕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淤血。
整个世界在他耳边嗡嗡作响，视野里一片血红模糊。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几乎失去了知觉，护体灵光在那湮灭风暴面前薄得像纸，恐怖的冲击力几乎震散了他刚刚勉强凝聚起来的真元。
若不是密钥碎片最后干扰了力场，若不是他逃得足够快，若不是这管道曲折卸去部分冲击……此刻他已然化为宇宙尘埃。
嗡鸣声渐渐消退。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来路。
管道入口已然消失，被一种扭曲、熔融、重新凝结的怪异金属彻底封死，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丝丝缕缕的幽蓝色能量如同毒蛇般在封堵口游走、湮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余威。
清道夫……被暂时挡住了。
但它绝对还在外面。那种被冰冷视线锁定的感觉，并未完全消失。
“嘶嘶……”
微弱的嘶鸣声在耳边响起。那几十只暗金噬金虫摇摇晃晃地飞到他身边，它们的甲壳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显然刚才的冲击波对它们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好在它们体积小，且似乎对那种湮灭能量有微弱的抗性。
林宵喘着粗气，依靠着管壁，艰难地坐起身。
丹药的微弱药力还在发挥着作用，勉强修复着体内严重的伤势，但速度慢得令人绝望。左臂依旧肿胀剧痛，那片密钥碎片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深深嵌入血肉，与内部混乱的能量、神性金丝以及荒古母菌的绿芒纠缠在一起，时不时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寒或灼热的刺痛。
他环顾四周。
这里比他想象的更加狭窄、破败。直径不过一米多，仅容一人弯腰前行。管壁不再是星舰常见的银白色合金，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宇宙尘埃和某种……纤维状的絮状物。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陈腐的金属锈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霉味。
光线极其暗淡，只有管壁某些断裂的线缆接口处，偶尔闪烁起一丝微弱的、随时会熄灭的应急电源的幽光，以及他左臂伤口处那混乱能量发出的、不稳定闪烁的微光。
噬金虫们甲壳上的暗金纹路，成了这里最主要的光源。
这里是什么地方？
根据密钥碎片强行灌入的信息，这应该是星舰内部一条早已被废弃的维护管道或通风管道，甚至可能是在某次剧烈撞击中产生的舰体内部裂隙，并未记录在常规结构图中。
他必须离开这里。清道夫随时可能找到别的路径，或者直接用暴力手段撕开这艘破烂巨舰。
他尝试调动神识，探查前方。
嘶——！
神识刚延伸出去不到十米，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沾满粘稠污秽的墙壁，被一股混乱、庞杂、充满负面情绪的信息流猛地反弹回来，刺得他识海一阵剧痛！
这管道深处，有东西！能干扰甚至污染神识！
林宵的心沉了下去。前路未知，后有追兵，身负重伤。
绝境从未离开，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他咬了咬牙，用右手支撑着身体，示意虫群警戒前方，开始艰难地向前爬行。
管道向下倾斜，深不见底。越是深入，那股甜腻的霉味就越是浓重，甚至开始变得有些刺鼻。管壁上的尘埃和絮状物也越来越厚，渐渐地，他手下触碰到的，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一种……略显湿滑、富有弹性的触感？
他低头，借着左臂和虫群的微光看去。
只见管壁上，不知何时开始，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暗绿色的、如同苔藓或菌毯一般的生物组织！
这些菌毯微微蠕动着，表面布满了细微的孔洞，散发出那甜腻的霉味。它们甚至沿着断裂的线缆生长，一些细小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菌类如同眼睛般在黑暗中闪烁。
是那种“荒古母菌”？！
它们竟然蔓延到了星舰如此深层的内部结构？！
林宵心中一凛，更加警惕。
他注意到，噬金虫对这些菌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但它们并未立刻啃噬，而是围绕着菌毯飞行，发出一种既渴望又警惕的、更加急促的嘶嘶声。仿佛这些菌毯既是食物，又蕴含着某种危险。
左臂内，那原本躁动不安的“荒古母菌”能量，在感受到外界同源气息后，反而奇异地稍微平静了一丝，但那种冰冷的“饥饿感”却更加明显了。
就在这时——
【……逃……】
一个极其微弱、模糊、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风中残丝，突兀地钻入了林宵的脑海！
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的精神感应。
林宵猛地僵住，全身汗毛倒竖！
谁？！
【……痛……好痛……】
【……吞噬……尽头……】
【……不要……过去……】
更多的碎片化意念涌来，充满了痛苦、恐惧、饥饿和警告的情绪。这些意念的来源，赫然是周围墙壁上那些缓缓蠕动的暗绿色菌毯！
这些母菌……竟然拥有集体意识？！虽然混乱、微弱，但它们确实在“思考”，在“感受”！
它们感受到了林宵左臂内同源的能量，将他视为了某种……同类？或者……食物？
林宵强压下心中的惊骇，试图集中精神，向那混乱的意念发送询问：“哪里？不能去哪里？尽头有什么？”
但他的神念如同石沉大海。那些菌毯的意识太过混乱微弱，根本无法进行有效交流，只是不断重复着“痛”、“逃”、“吞噬”、“不要过去”的碎片信息。
唯一清晰的，是那种深深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它们在恐惧管道的深处。
林宵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没有退路。后面是死路一条。
只能向前。
他更加小心地向前爬行，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柄破损的能源匕首——虽然知道可能没什么用。
脚下的菌毯越来越厚，几乎覆盖了整个管道底部，湿滑粘腻，有时甚至需要虫群在前方啃噬掉过于肥厚的菌丛，才能勉强通过。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霉味已经浓到化不开，吸入口鼻中，甚至带来一丝轻微的眩晕和幻觉。
他仿佛听到更多细碎的低语，看到墙壁上的菌斑扭曲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
他知道，这是母菌的精神污染开始侵蚀他的神智了。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紧守识海。
突然！
前方带路的几只噬金虫发出了极其尖锐的警告性嘶鸣！
林宵立刻停下，屏住呼吸。
借着虫群和左臂的光芒，他看到前方的管道似乎到了尽头，是一个更加开阔的空间。但出口处，被一种巨大的、暗红色的、如同某种生物心脏般微微搏动的菌瘤彻底堵死了！
那菌瘤表面血管密布，散发出比周围菌毯强烈十倍的生物能量波动和精神污染！
而那些混乱的、充满恐惧的意念碎片，正是从这颗巨大的菌瘤中散发出来的！
【……来了……它来了……】
【……食物……都是食物……】
【……逃不掉……融为一体……】
菌瘤的搏动加快了！表面裂开几道缝隙，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如同牙齿般的尖锐骨刺！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缝隙中传来，试图将林宵和虫群吞噬进去！
与此同时，林宵左臂内的母菌能量也前所未有地躁动起来，不再是饥饿，而是一种……疯狂的、想要融入其中的渴望！仿佛那里是它们的归宿！
“不好！”
林宵脸色剧变，右手能源匕首猛地刺出，狠狠扎向那蠕动的菌瘤！
噗嗤！
匕首轻易地刺入了肥厚的菌瘤组织，绿色的、散发着浓烈甜腻气味的汁液喷溅而出！
但那菌瘤仿佛没有痛觉，反而蠕动着将匕首吞没，吸力骤然加大！周围的菌毯也仿佛活了过来，伸出无数粘滑的菌丝触手，缠向林宵的四肢！
虫群疯狂地攻击着那些菌丝触手，但它们似乎很难彻底切断这些充满韧性的生物组织。
林宵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拖向那颗恐怖的菌瘤心脏！
就在这危急关头——
他左臂上那一直冰冷沉寂的“方舟密钥”碎片，猛地亮起！
不再是乳白色的柔和光晕，而是一种尖锐的、纯粹的、带着绝对秩序和净化意味的银白色光芒！
【检测到高浓度生物污染…触发净化协议…】
一段冰冷的信息流再次涌入林宵脑海。
银白色的光芒如同利剑，以密钥碎片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光芒所过之处，那些蠕动的菌毯、缠来的菌丝触手，如同遇到克星一般，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迅速枯萎、焦黑、化为飞灰！
那颗巨大的、搏动着的菌瘤心脏，在银白光芒的照射下，发出了无声的、却能让灵魂感知到的凄厉尖啸！
它剧烈地抽搐、萎缩，表面冒出大量黑烟，那恐怖的吸力瞬间消失！
堵住出口的菌瘤，在几息之间，便被净化出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边缘焦黑的破洞！
破洞之后，不再是黑暗的管道，而是一片更加开阔的……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货舱或者仓库的空间？隐约有更加混乱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银白光芒迅速消退，密钥碎片再次变得黯淡，甚至表面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显然，这次净化消耗了它巨大的能量。
林宵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看着眼前瞬间逆转的局面，心有余悸。
这密钥碎片……到底是什么来历？既能引发清道夫的优先级冲突，又能净化这诡异的母菌？
他挣扎着爬起，不敢在此地多留一刻，毫不犹豫地钻过了那个被净化出的破洞。
在他离开后，那焦黑的破洞边缘，焦黑的菌毯组织开始缓缓蠕动，新的、更加暗沉的绿色菌丝，如同怨毒的毒蛇，重新开始生长，试图再次弥合伤口。
而管道更深处，那被净化的菌瘤残骸中，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芒，缓缓亮起，仿佛一只缓缓睁开的、充满无尽饥饿和恶意的眼睛。
【……标记……】
【……吞噬……】
林宵听不到这怨毒的意念了。
他已经滚落进了一个全新的、同样充满危险的空间。
他的逃亡之路，远未结束。只是从一条死路，闯入了另一条或许更加凶险的歧路。
左臂的密钥碎片微微发热，仿佛在无声地指引着某个方向。
而在那个方向的尽头，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