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利用了那个微型信标的最高权限,在引爆舆论的同时,也黑进了大厦的物理安防系统,为他打开了这一条,唯一的生路!
“这个混蛋……”
黎夜低声骂了一句,眼眶却有些发热。
他没有时间感慨。
他能听到,通道外,已经传来了急促的、混乱的脚步声和吼叫声。那是大厦的安保人员,他们正处于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但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而身后的服务器,那代表“清道夫”的闪烁频率,虽然依旧混乱,但似乎正在朝着某个固定的、危险的频率,重新稳定下来!
黎夜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踉跄着冲进了那条漆黑的通道。
在他身后,暗门缓缓关闭。
机房内,重新陷入死寂。
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最后的轰鸣被彻底隔绝。
世界瞬间安静得可怕。
黎夜整个人脱力地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黑暗,是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被活生生塞进了一个铁棺材里。
他能听见的,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徒劳的抽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灰尘和机油混合的铁锈味,稀薄得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喉咙发紧,胸口闷得发慌。刚才在机房里精神高度紧绷还没觉得,现在一松懈下来,身体的虚弱感就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双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他只能伸出手,扶着旁边粗糙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挪。墙壁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管线,有的还带着余温,有的却冰冷刺骨,像是死去巨兽的血管。
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发出“咯吱”一声,黎夜的心脏也跟着猛地一抽。
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身后,那扇他以为坚不可摧的暗门方向,隐隐约-约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
他们追上来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就在这时,一直塞在他耳朵里的微型耳机,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滋滋”声。
紧接着,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周海。
“……活下去,混蛋!”
是录音。
周海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背景里还有嘈杂的风声,像是在高速移动中录下的。
“你现在走的这条维修通道,是江天明那家伙留的最后一条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听着,我在城市的A-13号废弃地铁站台等你,记住,A-13号站台!那是唯一没有被‘清道夫’监控的路线。”
“别死在里面,我可不想去给你收尸……”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耳机里又恢复了死寂。
黎夜停顿了片刻,胸口那股被压抑的郁气,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A-13号废弃站台……
好,周海,你可得等着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继续扶着墙壁往前走。江天明那个偏执狂设计的路线,绝对不可能是一条坦途。黎夜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那家伙的资料,一个对机械和安保有近乎变态般执着的天才。
他留下的路,既是生路,也布满了杀机。
黎夜的脚步放得更慢了,几乎是半拖着身体在挪动。他的眼睛努力适应着这片纯粹的黑暗,试图从空气的流动和温度的细微变化中,分辨出潜在的危险。
走了大概十几米,他忽然停住了。
前面空气的流动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蹲下身,伸出手,在自己膝盖以下的高度,慢慢地往前探。指尖划过虚空,什么也没碰到。但他没有放弃,而是将手放得更低,几乎贴着地面。
就在离地面不到十公分的地方,他的指尖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温度变化。
是红外线感应器。
江天明那个混蛋,他知道追兵肯定会用常规的热成像来探测,所以他把触发线设置在了这种反常规的、贴地的位置。一旦有人大步流星地跑过去,脚踝扫过,两边的墙壁里绝对会弹出什么要命的玩意儿。
黎夜小心翼翼地抬起脚,用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一点一点地跨了过去。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洇开一小块深色的印记。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不再是沉闷的撞击,而是尖锐刺耳的、电钻钻透金属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声模糊的命令。
“快!给我破开!他跑不远!”
是那个安保主管的声音,阴魂不散。
黎夜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强迫自己冷静,可体力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流失。眼前开始出现一片片的黑斑,像是墨汁滴进了水里,迅速地晕染开。
他咬着自己的舌尖,用疼痛来维持清醒,脚下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扶住墙壁,感觉脚下的地面似乎有那么一丁点的下陷。
不对!
压力板!
黎夜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江天明的设计图纸。这个位置……这个位置的压力板,连接的不是炸药,而是……警报。
一旦踩实,整个通道的备用灯会全部亮起,同时向主控室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到那时,他就成了瓮中之鳖。
怎么办?
后退?不行,后面那块地面是不是安全的,他完全没把握。
前进?更不行,只要重心一动,脚下的机关就会被彻底触发。
身后的电钻声越来越响,仿佛就在耳边,随时都能钻穿门板。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黎夜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快撑不住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无力地向着黑暗的深渊沉下去。
就要……到此为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