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派的山门前，空气都快冻成冰坨子了。
一边是青衣罩体，剑意凛然的苏语凝，她整个人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剑，眼神里的锋芒刮得人脸生疼。
另一边是白发如雪，道韵天成的云曦，她神情淡漠，气质超然，站在那儿，就像是天道本身，无悲无喜，却又压得人喘不过气。
两个绝色仙子，明明谁都没动，连眼皮子都没多眨一下。
可站在后面围观的瑶光派弟子们，却感觉自己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剑气和道韵在空中疯狂对撞，噼里啪啦地炸开，火花四溅。
“咕嘟。”大弟子林晚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声跟旁边的师妹嘀咕，“我……我怎么感觉咱们山门口的温度，瞬间降了至少二十度？”
“何止二十度！”另一个小弟子牙齿都在打颤，“我感觉再这么对视下去，咱这山门就要被她们的眼神给拆了！太可怕了！这就是上界顶级仙子之间的对决吗？”
“一个说要为祖师爷‘斩尽前尘’，一个说‘你来晚了’……我的天，这台词，我光听着腿都软了！”
“所以……咱们掌门师尊，到底算是什么身份啊？”
“嘘！别乱说！用心看，用心学！这可是活生生的修罗场，比任何话本子都精彩！”
弟子们在一旁吃瓜吃得提心吊胆又兴奋不已，而作为风暴绝对中心的顾长生，只觉得自己的偏头痛又要犯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两个仙子中间，而是被夹在了南极和北极的两块万年冰山之间，稍微喘口气都能呼出冰碴子。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这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咸鱼……】
【一个脑补帝，一个被我忽悠瘸了的道尊，这俩人凑一块儿，简直是王炸！炸得我脑仁疼！】
【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两个的，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躺平吗？！】
眼看着苏语凝那边剑意越来越盛，云曦这边忘情道韵也越发凝实，再这么下去，没等出发去瑶池，他这瑶光派怕是就要先被夷为平地了。
为了自己未来的清净，也为了保住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养老院，顾长生头痛欲裂地叹了口气，终于动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被吵醒后极度不耐烦，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在宣布什么宇宙真理的疲惫语气，开口了。
“够了。”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现场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苏语凝和云曦几乎是同时收敛了气势，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顾长生背着手，抬起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神忧郁而深邃，活脱脱一副为情所困、为世人操碎了心的高人模样。
实际上，他只是在思考，怎么胡说八道才能把这两个麻烦精给糊弄过去。
【有了！】
顾长生心里的小人打了个响指，一个堪称天才的懒人方案瞬间成型。
“为了公平起见，”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我这是为了你们好”的慈悲，“也为了不耽误我悟道，我决定……”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瑶光派的弟子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实行‘护道轮班制’。”
“轮……轮班制？”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词儿太新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顾长生一脸“你们不懂，我来解释”的表情，用他那磁性的男神音，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
“从今日起，单数日，由苏仙子护我道法周全，你我共同探讨剑道之极，印证无上锋芒。”
他看向苏语凝，眼神深邃，仿佛在说：你的剑道，我看懂了，来吧，我陪你玩。
苏语凝清冷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抹亮光。
【他……他果然知道！他知道我的剑道遇到了瓶颈，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对手来砥砺！他这是在用他自己，来做我的磨刀石！】
她心头一热，那股子执拗和偏执，瞬间化为了无尽的动力。
接着，顾长生又转向云曦，语气变得温和而超然：“双数日，由云掌门守我清净无为，你我一同印证忘情之道，体悟天心自然。”
他看着云曦，眼神淡漠，仿佛在说：你的道，我传的，我亲自带你入门。
云曦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明悟。
【祖师法旨，果然高深莫测！他这是怕我一人闭门造车，误入歧途，所以要亲自下场，以身演道，引导我勘破情关！这是何等的用心良苦！】
她心中那刚刚升起的一点点好胜心，瞬间被无尽的崇敬所取代。
看着两个最大的麻烦都被自己忽悠住了，顾长生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叉腰狂笑。
【完美！简直是天才般的解决方案！一天陪一个，另一天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她俩别来烦我！这不比天天面对修罗场强一万倍？！我他妈真是个平平无奇的管理学小天才！】
就在他为自己的机智而沾沾自喜时，人群里，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小的瑶光派小弟子，怯生生地举起了手，用蚊子般的声音弱弱地问道：
“那……那祖师爷，要是……要是下雨天呢？”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顾长生身上。
对啊，单双日都安排了，那下雨天怎么办？
顾长生眼睛猛地一亮，这问题简直问到他心坎里去了！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下雨天归我自己！”
他用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语气补充道：“我要观雨悟道，体悟天地循环之妙，谁也不许打扰！”
【下雨天最适合睡觉了！谁也别想打扰我的睡眠时间！这是底线！】
“原来如此！”
“祖师爷果然是祖师爷，连下雨天都能悟道！”
“我懂了！单双日是‘入世’，下雨天是‘出世’！一张一弛，方为大道！”
瑶光派的弟子们，一个个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大弟子林晚更是激动地拿出了一枚空白玉简，用手指在上面疯狂刻录，嘴里还念念有词：“快记下来！快记下来！《祖师爷语录》第三章，《论道法自然的管理学与时间分配艺术》！这可是能流传万古的至理名言啊！”
顾长生：“……”
他看着那群两眼放光、跟打了鸡血似的弟子，只觉得心好累。
算了，你们爱怎么脑补怎么脑补吧，只要别来烦我就行。
于是，在这场堪称仙界历史上最荒诞的谈判中，苏语凝和云曦对视了一眼，虽然都觉得这个“轮班制”离谱到了极点，但看着顾长生那一副“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容置喙”的表情，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能压制对方又不惹他厌烦的办法，只好都冷着脸，捏着鼻子认了。
一场足以引发流血事件的修罗场，就这么被一个“轮班制”给强行按了下去。
既然达成了共，那就该启程了。
今天，正好是单数。
轮到苏语凝“轮值护道”。
她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胜利者才有的弧度，对着云曦微微颔首，算是打了声招呼。然后，她玉手一扬，一艘华丽到闪瞎人眼的仙舟，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仙舟，通体由亮闪闪的太白仙金铸造，线条流畅优美，船身刻满了繁复的剑纹，船首更是雕刻着一座栩栩如生的万剑归宗图腾，仙气缭绕，灵光四射。整艘船，就差在脑门上写上“我很贵”三个大字了。
“此去灵域核心路途遥远，师兄，请。”苏语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优雅，尽显大宗圣女风范。
瑶光派的弟子们都看傻了，一个个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声。
“哇！好漂亮的船！”
“这……这得多少仙玉啊？怕是把咱们整个瑶光派卖了都买不起一个轮子吧？”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艘豪华仙舟吸引时，云曦却淡淡地开口了。
“祖师清修，不喜奢华。”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说完，她也取出了一叶扁舟。
和苏语凝那艘堪比星际游轮的仙舟比起来，云曦的这叶扁舟，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它就是一叶青色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舟，没有任何装饰，造型简单到了极致。
但若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这叶扁舟之上，有淡淡的道韵在流淌，与云曦身上的《太上忘情录》气息如出一辙。人站在旁边，都会感觉心神宁静，杂念全消。
云曦看着顾长生，平静地说道：“此舟能静心凝神，虽无华饰，却最合大道。祖师，请。”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了顾长生身上。
一边是奢华无匹、能彰显身份地位的豪华仙舟。
一边是朴实无华、能静心悟道的极简道舟。
这是一个选择题。
一个关乎于“道”的选择题。
所有人都认为，以祖师爷那超然物外的境界，他一定会选择……
然后，他们就看到，顾长生毫不犹豫，一个闪身，直接跳上了苏语凝那艘豪华仙舟。
他找了个最宽敞的甲板，往上面一躺，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懒洋洋地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这个大，躺着舒服。”
“……”
全场，寂静。
云曦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出现了一丝裂痕，她差点没绷住，一口忘情真气直接岔了路。
苏语凝则是彻底愣住了，随即，她那清冷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起一个绝美的、发自内心的弧度。
而瑶光派的弟子们，则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脑补之中。
【祖师爷……选择了奢华？】
【我懂了！这又是一次考验！是对云掌门的考验！】
【没错！祖师爷是想告诉我们，真正的道，不在于外物，而在于内心！心若不动，坐拥天下又有何妨？心若浮躁，一叶扁舟亦是大海风浪！】
【高！实在是高啊！】
仙舟缓缓启动，化作一道流光，向着灵域核心的方向飞去。
顾长生躺在甲板上，晒着仙界的太阳，感觉自己的人生终于又回到了正轨。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站在船尾的云曦，看着他那咸鱼般的背影，眼神中非但没有丝毫失落，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祖师爷，我明白了。】
她内心默默地想道。
【您是故意选择奢华的仙舟，就是想看看我的道心，是否会因为这等外物而动摇，是否会升起嫉妒和攀比之心。】
【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您放心，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您的考验，我接下了！】
一场看不见的，关于“谁更懂祖师爷”的内卷，就此，拉开了帷幕。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