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城中央广场，时间被冻住了。
成千上万的修士，无论是在天上飞的，还是在地上走的，此刻全都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保持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一动不动。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成了一道道探照灯，死死地打在那个被三位绝代仙子夹在中间的男人身上。
好奇、八卦、幸灾乐祸、难以置信……无数种情绪在空气中发酵，最终都化作了同一个问题，在每个人的心头疯狂呐喊：
快说啊！你倒是快说啊！
她们三个，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苏语凝的指尖，已经搭在了剑柄上，清冷的眸子里，那酝酿的剑意几乎要化作实质，将空气都割裂开来。她表面上冷若冰霜，但那微微颤抖的眼睫，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妖馨儿媚眼如丝，嘴角挂着看好戏的弧度，但那紧紧挽着顾长生胳膊，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指，同样暴露了她的紧张。她就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将所有的筹码都推了出去，等待着最终的开牌。
云曦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漠模样，但她那垂在身侧，藏于宽大道袍下的手，却不知何时悄然握紧。忘情，并非无情。当这根名为“祖师”的搅屎棍，不，是“道标”出现后，她那沉寂了三千年的心湖，起了涟漪。
至于那太乙金仙修为的天枢城主，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城主威严了，伸长了脖子，活像一只等着喂食的鸭子，眼神里的求知欲，比他当年参悟大道时还要强烈。
这可是万古谜题啊！
而作为谜题的答案本身，顾长生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像是有一万只啄木鸟在里面开派对。
【完蛋了……芭比Q了……这道送命题，比我上辈子高考最后一题还难解……】
【我该怎么说？我说大家都是好朋友，一人发一张好人卡？不行，妖馨儿第一个就得把我给生撕了。】
【我说我全都要？那我今天就得被苏语凝的剑气和妖馨儿的妖火给扬了，云曦估计还会友情提供太上忘情超度服务，一条龙给我送走。】
【系统！狗系统！你不是有任务提示吗？‘站得越高，说的话就越像真理’是几个意思？是要我跳到房顶上回答吗？！】
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放弃治疗，准备大喊一声“今天天气不错”然后原地躺下装死的时候，那句提示再次在他脑海里闪过。
站得越高……
顾长生心里的小人猛地一个激灵。
高，不一定是物理上的高。
也可以是……境界上的高！
他懂了。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胸中那股子咸鱼的怨气，连同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吐槽，一并咽了回去。
然后，他缓缓地，缓缓地吐了出来。
这一口气，吐得极慢，极长。
它不像叹息，更像是一种仪式。仿佛他吐出的不是气，而是积压了万古的尘埃，是看遍了沧海桑田的孤寂。
广场上那压抑到极致的气氛，被这声叹息，轻轻地拨动了。
顾长生的眼神变了。
那原本生无可恋的放空，被深邃到极致的沧桑所取代。那是俯瞰众生，视万物为刍狗的淡漠，又带着不为世人所理解的孤独。
他先是看了一眼苏语凝，目光在她冰冷的剑意上停留了一瞬。
又看了一眼妖馨儿，目光在她炙热的妖气上掠过。
最后，他看了一眼云曦，目光在她清净的道韵中稍作停顿。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期待，而是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上，写满了故事。
【妈的，豁出去了！奥斯卡影帝，今天我当定了！】
在这声悠长的叹息之后，他终于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所有人的心湖，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们……”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着用词。
“都误会了。”
这四个字一出，全场皆懵。
误会了？
什么意思？我们这么多人，上万双眼睛看到的修罗场，还能有假？
妖馨儿脸上的笑容一僵，心头咯噔一下。
苏语凝的剑意，瞬间又凌厉了三分。
就在新一轮的风暴即将酝酿之时，顾长生收回了目光，平静地环视众人，用一种在阐述宇宙真理的，带着淡淡悲悯的语气，投下了一枚真正的重磅炸弹！
“她们于我，非是红颜，而是大道之映照。”
轰——！！！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是石子，这句话，就是一颗从九天之上砸下来的陨石！
所有人都傻了。
红颜？大道之映照？
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没等众人从这惊世骇俗的言论中反应过来，顾长生已经抬起了手，伸出修长的手指，遥遥指向了身旁的苏语凝。
“她，”他声音平淡，却字字珠玑，仿佛在为众人揭示天地的奥秘，“是‘剑之道’的极致锋锐与纯粹。”
苏语凝浑身一震！清冷的眸子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
接着，他的手指又转向了另一边的妖馨儿。
“她，”他语气中带上了欣赏，仿佛在品鉴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是‘真我之道’的肆意张扬与热烈。”
妖馨儿那颗刚刚悬起来的心，瞬间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狂喜，那双桃花眼里，几乎要滴出蜜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身后的云曦身上。
“她，”他的声音变得飘渺而超然，仿佛与天地同在，“是‘忘情之道’的超然物外与宁静。”
云曦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那双淡漠的眸子里，映出了他孤高的背影。
做完这一切，顾长生缓缓放下手，背于身后，再次仰望苍穹，用孤高、寂寥，又带着悲天悯人的语气，为自己这番惊世骇俗的行为，做出了最终的，也是最震撼的定义：
“而我，”
“不过是行走于红尘，观道而已。”
……
……
全场，石化。
观……观道而已？！
这几个字，如同一道道蕴含着无上天威的紫色神雷，狠狠地劈在了在场每一个修士的天灵盖上！
他们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一片空白。
他们愣愣地看着场中那个白衣胜雪、风姿绝世的男人，再看看他身边那三位分别代表着“极致锋芒”、“极致热烈”和“极致宁静”的绝色仙子。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们那已经停止思考的脑海深处，疯狂地滋生出来！
他们懂了！
他们全都懂了！
什么狗屁的修罗场！什么见鬼的情感纠葛！
这根本就不是凡俗的爱恨情仇！
这是……这是在论道！是在证道！是在演道！
这位前辈，根本不是什么被美色所困的凡夫俗子！他……他是一位行走在人间的道之化身！
他以身为烘炉，以天地为棋盘，将这三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极致大道，熔于一炉！他在观察，在体悟，在印证自己的无上大道！
这是何等恐怖的境界？！这是何等宏大的手笔？！
“噗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承受不住这股震撼，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看着顾长生，眼神狂热得如同见到了创世神明。
“前辈……我……我悟了！”
这一声，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我也悟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修行！是我等格局小了啊！”
“我们还在为了一点修炼资源打生打死，前辈却已经在观察大道本源了！这差距……比人和蝼蚁还大！”
“我错了我错了，我居然还以为前辈是小白脸，我有罪！我该死！”
广场上，哀嚎声，忏悔声，顿悟声，此起彼伏，跟大型传销现场似的。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三女，此刻也全都愣在了原地。
随即，她们各自的内心，开始了新一轮的，更加离谱的疯狂脑补。
苏语凝心头一片火热，剑心通明：【原来……原来是这样！他并非沉溺于情爱，而是在观察我的剑道！他认为我的道，是‘极致锋锐与纯粹’！他是在用这种方式，砥砺我的剑心！他是在告诉我，我的道，是正确的！我明白了，他是在考验我，能否在这场‘观道’中，保持本心！】
妖馨儿则是心花怒放，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嘻嘻！我就知道！长生哥哥果然是最懂我的人！‘真我之道’的‘肆意张扬与热烈’！他欣赏的就是我这份坦率和直接！不像那个冰块脸，假正经！他一定是在告诉我，坚持做自己，就是最强的道！他观察的，一定是我！】
云曦心中那丝波澜，化作了无尽的崇敬和明悟：【原来如此……祖师爷用心良苦！他并非是在制造纷争，而是在以身演道！他将三种道放在一起，是为了让我更清晰地看清‘忘情之道’的‘超然物外’！他这是在点拨我，是在引导我！祖师爷……瑶光派能得您庇护，实乃万古之幸！】
一瞬间，三人之间的敌意，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高级的，心照不宣的竞争！
她们都认为，自己才是顾长生观察的那个“核心”，另外两个，都只是陪衬的“参照物”！
她们要做的，就是在接下来的“观道”过程中，更好地展现自己的“道”，证明自己，才是最值得被观察的那一个！
而人群中，最为震撼的，莫过于那位太乙金仙城主。
他浑身剧震，看着顾长生，眼神已经从最初的看热闹，变成了敬畏，最后化为了深深的崇拜！
他活了十几万年，自问见过的奇人异士车载斗量，可像眼前这位这样，将大道玩弄于股掌之间，视红尘为道场的存在，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
他一个闪身，来到顾长生面前，再也没有了之前和稀泥的姿态，而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晚辈对前辈的大礼。
“前辈境界，晚辈望尘莫及，今日得闻前辈大道真言，胜过我万年苦修！”他双手奉上一枚通体由星辰晶石打造，刻着古朴“枢”字的令牌，“此乃我天枢城最高等级的‘天枢令’，持此令者，可调动城中一切资源。小小敬意，不成敬意，还望前辈笑纳！”
顾长生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搞定，收工。这帮脑补怪，比我想象的还好忽悠。】
他表面上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一副“你很有眼光，但本座并不在乎”的高人模样，随手接过了令牌。
城主见他收下，更是大喜过望，连忙又道：“前辈，晚辈这里还有一个消息，或许……或许对前辈‘观道’有所帮助。”
“哦？”顾长生终于有了点兴趣。
城主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据可靠消息，瑶池圣地的圣女怜星，近来身患一种奇特的‘冰心绝症’，元神日渐衰弱，即将寂灭。瑶池圣母遍请名医都束手无策，据说……是因为那位怜星圣女的体内，承载了一股不属于她的‘至善之念’！”
“圣母已下令，谁能治好圣女，便可任取瑶池宝库一宝，其中，就包括那千年一开，能重塑道基的无上神物——九转仙莲！”
“至善之念”！
这四个字，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顾长生心中尘封的锁！
他的系统，不就是林清雪的善念所化吗？！
难道……这瑶池圣女的病，和林清雪有关？
他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但表面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谁也没有察觉到的精光。
他终于，找到了第一条，关于系统真相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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