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琦云眼皮都没抬,只是随手一指右边。
“你瞎吗?看不见?”
书房左边靠墙的位置摆着一整排高耸的书架。
上面堆满了古籍与线装书,泛黄的纸页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而右边,则是整面嵌入墙体的巨型电子屏幕。
屏幕上被分割成细小的格子。
每一个格子都在实时播放着不同的画面,密密麻麻。
几乎覆盖了娄家的每一个角落。
花园、走廊、客厅、佣人房、车库……
无一遗漏,再无死角。
唯独中间那一块屏幕,画面却是一片漆黑。
她缓步走上前,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走到书桌前,她将手里裹着碎片的纸巾“啪”地一声扔在桌面上。
“这东西,还你。”
语气里满是讥讽。
像是看透了他所有虚伪的伪装,又像是在冷笑他的自以为是。
空气仿佛一下子冻住了。
娄霆文的瞳孔猛地一缩。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监控器停止运转前。
隐约传来的最后一句话。
“谢礼呢?”
那句话瞬间点燃了他心头的怒火。
“轰”地一声,怒焰冲上头顶。
他猛地站起,椅子被狠狠向后推去,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大步冲向她。
他猛地压在她刚刚上过药的伤口上。
那是前几日被他亲手用皮带抽打留下的伤痕。
此刻,他非但没有丝毫怜惜。
反而用力碾磨,毫不留情。
疼痛窜遍全身。
可娄琦云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谢礼?”
他咬牙切齿。
“你是怎么伺候他的?”
娄琦云依旧站着没动,身形笔直如竹。
她甚至轻轻扬起嘴角。
“要刀吗?借你。”
“再割深点,留道疤也行。”
反正你现在,只剩娄听澜能用了。
娄霆文的手顿住了,力道骤然松了几分。
他死死盯着她,眼神阴沉得可怕。
片刻后,他拇指带着长期握枪磨出的老茧。
“没痕迹。”
“他是谁?”
娄琦云依旧站在原地,身姿挺直。
“是谁,不重要。”
他猛地踏前一步,手臂高高扬起,眼中满是狰狞。
“贱人!贱人!”
娄琦云的脸依旧精致动人,眉眼如画,唇角微抿。
然而,就在这狂暴的瞬间,娄霆文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你只能属于我。”
“给谁,我说了算。”
“听懂了吗?”
娄琦云没有后退,也没有低头。
“是吗?”
她语气平静。
“可除了他,不是还有您亲自安排的吴海峰,也对我有意思?”
“再说,不管是谁,娄家都惹不起吧?”
娄霆文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涨红。
他想怒斥,想反唇相讥。
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那些他暗中安排的人,那些他自以为掌控的局面。
如今却被她轻描淡写地撕开,暴露出他最不堪的一面。
娄琦云静静地望着他的脸,眼中悄然掠过一丝快意。
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外强中干的笑话。
“以后,不准再在我屋里装监控。”
她淡淡地开口。
“为什么?”
他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因为,”她轻笑了一声,眼神忽然变得幽深,“那位拿着黑耀卡的人,不喜欢。”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走出几步,身后书房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男人压抑到极点的声音。
“把夫人带到书房来!”
娄琦云的脚步微微一顿,鞋尖在地板上轻轻停住。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只是睫毛微微颤了颤。
她穿过走廊,从书房门前经过。
接着,她慢慢走下楼梯,每一步都稳稳当当。
刚拐过走廊的转角。
她便看见管家正低着头,神色凝重地带着程云英走了过来。
程云英跟在身后,脚步迟缓。
她和平常不一样了。
那股一贯高高在上的傲气早已荡然无存。
娄琦云才走下三层台阶,身后书房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哭喊。
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
最终,她攥了攥拳头,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
她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在她清冷的脸上。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轻点几下,随即拨通了视频通话。
屏幕那头,卫君亦正坐在柔软的床铺上。
他面前架着一张小巧的折叠桌,桌上摆着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
旁边还放着一个透明的塑料果盘。
他一手抓着水果叉,一边咔哧咔哧地啃着果肉。
那绷带缠得并不专业,松松垮垮地挂在右手小指和无名指上。
随着他敲击键盘的动作不时滑动,露出底下隐隐的伤口边缘。
娄琦云静静地看着屏幕中的他。
“别闹了,伤得怎么样?”
卫君亦闻言,立刻停下打字的动作,把水果叉随手一搁,冲着屏幕摆了摆手。
他眨了眨眼,语气轻松:“没事,小伤,真不疼,你别担心。就是切水果的时候手滑了一下,切到手指了,血都没流多少。”
娄琦云靠在床边,背靠着冰凉的木质床头板。
她低头抿了抿唇,片刻后才轻声问:“那就好。”
“最近音乐的收入还行吗?”
她不想一辈子困在娄家这个牢笼里,更不想顶着“罪人”这个标签过完余生。
那两个字像一道烙印,刻在她的名字上,也刻在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里。
所以,早在几年前,她就悄悄动用了自己的音乐才华,以匿名的方式打入娱乐圈,当起了幕后音乐人。
写歌、编曲、混音,从不起眼的小项目开始,一点一点积累人脉和资金。
她的目标从来不是成名,也不是荣耀。
而是赚钱,攒够资本,悄悄买回娄家曾经属于她的股份。
为了不引起父亲娄霆文的警觉。
她从未在任何场合露面。
所有的合同、交易、结算,全都交给卫君亦去处理。
他是她唯一的联络人,也是她最信任的执行者。
“大概两亿吧。”
卫君亦挠了挠头,语气随意。
“税前,娄姐。最近有几首曲子被影视公司买断了版权,还有几个大牌歌手用了咱们的编曲,分成到账了。”
他顿了顿,忽然收起笑容,皱眉提醒。
“娄姐,你是想继续买娄家的股票?可最近股价涨得厉害,不是好时机啊。市场情绪太高了,风险太大。”
娄琦云低头一笑。
她抬起眼,目光透过屏幕直直地盯着卫君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