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穿越小说 > 月鞘传 > 第十六章 雨水化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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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漓月的居所是一厅两室的简约布局。除却主卧,另一间便是他专属的练功房。房内并无多余陈设,唯有一只古旧的青铜螭纹香炉静置中央,炉身螭龙盘绕,隐有光华流转,散发出宁神静气的微弱场域。此刻,漓月正盘腿坐在炉前的蒲团上,指尖划过光屏,浏览着崔哥发来的任务详情。

“愿望庄……”他低声念着这个地名,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这次委托需要消耗的时日。距离之前预定出发的日子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足够完成这些小任务并且做些准备。

客厅里,“豆浆”正四仰八叉地趴在地毯上,全心全意地啃咬着新得的玩具,发出满足的呜噜声。练功房内,一缕安魂香自螭纹炉中袅袅升起,烟气淡薄如纱,缓缓弥散,将房间笼罩在一片浅雾朦胧之中,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漓月缓缓闭上双目,调整呼吸,心神逐渐沉凝。

“神游外骸,心入天池。”

意念轻吐,如同叩响一扇无形的门扉。

刹那间,周遭景象豁然开朗!他已然置身于一片玄妙之境——正是他的“心境天池”。

头顶苍穹似有鹤影掠空,泽泽清鸣悠远;脚下如镜的天池之水,倒映着云影天光,深处仿佛有春雷暗蕴,萌动着无穷生机。这便是《春深诀》修行初成时,在他心神内映照出的景象。

他意念微动,望向那翱翔的白鹤虚影,心中默诵《春深诀》法诀。这部奇功共分六章,对应春季六节气:“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他初入此道时,感应最为强烈的便是“立春”的伊始生机与“惊蛰”的觉醒勃发。这两境几乎如水到渠成,自然感悟。

然而,其中衔接的“雨水”一章,却让他陷入了长久的凝滞。

儒家经典《中庸》有云:“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此言道出了“雨水”乃至整个《春深诀》的核心精义——非是单纯汲取力量,而是要去理解、顺应并最终协助天地万物的本性规律,达到一种天人合一的至境。人非自然的被动承受者,而是主动的守护与完善者,最终与天地并立。

道理,漓月懂了。甚至在操控“梦栈云壑”时,他也触摸过一丝“允许一切发生”的淡然心境。但那更多是一种“术”层面的模仿和应用,知其然,而未知其所以然。

他的根本问题在于——底蕴不足,容量不够。

他的心神,他的境界,如今至多算是一“碗”水。

或许能映照鹤影,偶起涟漪,却无法真正做到如春雨般无声润泽万物,更谈不上“赞天地之化育”。那需要的是如同湖泊、如同江海般的浩瀚与深沉的包容力,需要对万物运行之道有更深刻的理解和共鸣。

他尝试引导那“雨水”的意蕴,天池上空似有蒙蒙水汽汇聚,却始终无法凝成真正的甘霖,只得零星几点,落入池中,涟漪微渺,旋即平复。

终究是……容量不够。

漓月心中暗叹,却并不气馁。修行之路,本就如春耕夏耘,急不得。他维持着心神的沉静,继续引导着那微弱的“雨水”气意,哪怕只能滋养寸许心田,亦是积累。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定境中缓缓退出。

睁开眼,练功房内安魂香已将燃尽,余味清幽。客厅里,“豆浆”啃玩具的窸窣声早已停止,传来的是小家伙均匀而轻微的呼噜声。

漓月微微一笑,转身而起。修行虽未突破,但心神却愈发澄澈了几分。他推开练功房的门,看到“豆浆”果然在地毯上睡成了毛茸茸的一团,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走过去,轻轻揉了揉小狗的脑袋。

“容量不够,便慢慢攒就是了。”他低声自语,语气平静,睡梦中的“豆浆”耳朵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主人的话。

漓月回到卧室,脸颊侧还挂着洗漱后未及擦净的水珠,映着窗外疏淡的月光,泛着微凉的湿意。浓密的眼睫微垂,几缕真实的困意如潮水般涌来,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他裹挟着倒入柔软的床铺。

随着身体放松,自主意识如同退潮般渐渐模糊、沉浮不定,潜意识的暗流开始悄然接管。他的呼吸变得轻缓绵长,心跳也放缓至一个近乎休眠的节律。

入梦。

意识轻车熟路地沉入那片更为深邃玄妙的所在——梦栈云壑。

虽说是漓家世代传承的秘术,但以漓月如今的修为,也仅仅触及了其第一层的皮毛。这片梦境领域浩渺无垠,其中隐藏的深意与无限可能,远非他目前所能窥探。他时常有种模糊的预感,这门秘术的真正核心,或许与他身世的重重迷雾,甚至与那庞大而神秘的十安魂殿,有着千丝万缕、不容忽视的关联。

今夜,他再度于此地潜心修行,引动《春深诀》的气意,试图触摸那“雨水”化育的瓶颈。心神流转间,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微妙颤动,仿佛某种屏障又薄了一分,却又难以确切言明那突破究竟在何处,具体是何物。只是一种朦胧的感知,如同隔纱观花,闻香而不见其形。

他凝神,试图抓住那丝稍纵即逝的灵感。

与此同时今晚的地毯上,本该吃饱喝足毛茸茸的一团亦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