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偏僻、廉价的小旅店。
昏黄的灯泡在低矮的天花板上摇曳,投下摇摆不定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霉味和廉价消毒水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怪味。
墙壁上斑驳的污渍如同无声的控诉。
角落里那张嘎吱作响的木板床上,苏小染蜷缩着身子,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一阵沉闷的“咕噜”声。
她舔了舔早已干裂起皮的嘴唇,那粗糙的触感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胃里的空虚。
她忍不住小声唤道:
“师父…我…我好饿…有吃的吗?”
靠墙打坐的玄诚子,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清瘦孤寂。
他布满皱纹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只是用带着浓重疲惫的沙哑嗓音应道:
“有…在你那个蓝色布包袱里…自己拿吧。”
说完,他仿佛耗尽了力气,身体微微侧转,将单薄的、洗得发白的道袍后背完全朝向苏小染,似乎想隔绝这令人心酸的现实。
“谢谢师父!”
苏小染黯淡的眼眸里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她连忙扑向放在床脚的旧包袱,双手急切地解开上面系着的布绳。
然而,当包袱皮被掀开,露出里面仅有的几样物品时,她脸上那点可怜的希冀如同被寒风吹灭的火星,瞬间凝固、僵硬。
又是它。
那个灰扑扑、硬邦邦、如同石头般的干馒头,冷冰冰地躺在包袱角落,旁边只有半包咸菜疙瘩。
它们就是唯一的食物。
“师父…”
苏小染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委屈和一丝哽咽,她拿起那个馒头,指尖能感受到它坚硬的质地,
“又是干馒头…太硬了…硌得牙疼…我…我能不能…不吃这个?”
她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期待。
回应她的,是玄诚子一声更加不耐、却也透着深深无力感的叹息:
“不吃?那就饿着!这荒村野店的,上哪给你找别的去?有口吃的垫着就不错了!”
那声音充满了生活的重压和对现实的妥协。
“哦…”
苏小染像被霜打了的小白菜,蔫蔫地低下头。
所有的委屈只能咽回肚子里。
她认命地、极其不情愿地捧起那个冰冷的硬馒头,张开小嘴,用门牙艰难地、一点点地啃咬着。
每一次咀嚼都费尽力气,干涩的碎屑摩擦着喉咙,带来一阵阵不适。
她努力小口吞咽着,试图用唾液将它软化,但那粗糙的口感依然如同砂砾。
啃着啃着,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也不知道…天哥哥现在…吃了没有?”
她喃喃自语,眼神茫然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他…吃的会是什么呢?热腾腾的米饭?香喷喷的肉?还是…山珍海味?”
饥饿让想象变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苦涩。
“咳!”
玄诚子一声干咳打断了她的思绪,声音低沉而现实,
“别念叨他了…咱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他那情况…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能活着…就知足吧。”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苏小染,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
秦天身陷湘江险境,他心中同样担忧,只是此刻的困顿让他无法奢望更多。
“知道了,师父…”
苏小染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浓浓的失落。
她不再言语,只是更加机械地、小口小口地啃着手中那如同石头般的干粮。
胃里沉甸甸的,却感觉不到丝毫饱腹的暖意,只有无尽的酸涩和空虚。
七天。
整整七天,顿顿如此。
那点可怜的咸菜早已耗尽,只剩下这能砸死狗的硬馒头。
想吃肉…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般缠绕着她,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唾液本能的分泌和更强烈的渴望。
那记忆中肉类的香气仿佛在鼻尖萦绕,让她口中干硬的馒头变得更加难以下咽。
可是…
没钱。
这个冰冷刺骨的事实,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师徒二人的心头,也压垮了所有的幻想和尊严。
人穷,志短。
在这偏僻旅店的昏暗斗室里,饥饿和贫穷,是唯一的主宰。
待苏小染睡下之后,玄诚子这才拿着半块硬邦邦的馒头低头啃着,目光落在少女恬静的睡脸上,无奈的叹口气。
“哎!”
“小染,是为师对不住你啊。”
“让你跟着为师风餐露宿的。”
“为师保证,日后一定让你吃好的,住好的,穿好的。”
......
入夜!
乱坟岗的磷火骤然暗灭。
婴灵踏着漂浮的阴气奔来,裙裾翻飞间带起幽蓝星屑:
"主人!天大的喜讯!"
秦天眸中乍现金光:
"女帝允我退亲了?"
"这..."
婴灵笑容僵在脸上,小手指向坟茔深处,
"您...亲自验看吧。"
阴风卷过荒冢,露出令日月失色的景象——
两百口玄铁蟠龙箱如军阵排开,箱体缠绕的冥纹正吞吐血光。
每口箱盖都嵌着斗大的幽冥珊瑚,枝杈间垂落鲛珠串成的璎珞。
最骇人的是箱群中央那尊三丈高的九阴玉山:整块尸寒玉雕出十八层地狱景,万千受刑恶鬼的眼珠竟用血钻镶嵌,在月光下淌出妖异的红泪!
"女帝姐姐说..."
婴灵的声音在宝光中飘忽,
"千年月魄珠算您下的聘,这些是追加的...填房礼。"
秦天一脚踹翻最近的玉山,血玉碎块落地化作碎片:
"老子要退婚!"
无数箱盖应声轰然洞开!
霎时间宝光冲霄:
左侧八十箱涌出魂血玛瑙,每颗玛瑙都封印着厉鬼尖啸的残影
右侧八十箱堆满龙骨天金,金属表面浮动着真龙被剥皮的挣扎图
中央四十箱迸射九幽霞帔,嫁衣上绣的百鬼朝凰图竟在自行蠕动!
"这二百抬添妆,"
婴灵恢复俏皮声线,脚尖轻点九阴玉山,
"抵得过十座人间王朝呢~"
秦天踉跄扶住墓碑,指缝碾碎的青石簌簌落下。
他盯着玉山顶端那颗用帝王颅骨雕成的首饰盒,从牙缝里挤出质问:
“这就是你办的好事?”
“主,主人,冤枉啊。”
婴灵被这骇人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看来主人是真生气了。
“是,是女帝姐姐,她说婚书已接,便再无反悔之说。”
“若是我执意要退亲呢?”
秦天拳头紧握,骨头咯咯作响。
“女帝姐姐说,若是你执意要退亲,也可以,但是需要答应她三个条件。”
婴灵快速吐出后面的话。
"退亲...条件?"
秦天原本紧握的手这才微微松开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