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威的瞳孔,倒映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看着那个来自异世界的、神魔般的男人,即将被强行拖入这个小小的店铺。
他的大脑,已经放弃了思考。
他只是本能地意识到。
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世界的……规矩,都要变了。
……
马林梵多。
冰冷的海风,卷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狠狠地灌进爱德华·纽盖特的肺里。
他巨大的身体上,布满了刀伤、弹孔,甚至还有一个被岩浆贯穿的恐怖窟窿,鲜血早已将他白色的披风染得通红。
但他不在乎。
他的儿子们,还在厮杀。
他的家人,还在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用生命铺就道路。
他眼前的处刑台上,艾斯,那个他视如己出的孩子,正跪在那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绝不允许!
“给我……让开啊!!!”
纽盖特发出震天的咆哮,他那山岳般的身躯向前猛地一踏,脚下的冰层瞬间崩裂,现出下方翻涌的黑色海水。
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意志,全都汇聚在了自己的右拳之上。
一层纯白色的、球形的激波光晕,将他的拳头包裹。
空气在哀嚎。
空间在扭曲。
他能清晰地“看”到,在他拳头的前方,整个世界的大气,都像是玻璃一样,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只要这一拳轰出去,整个马林梵多,这座海军的最高本部,连同那该死的处刑台,都将在他的力量下,化为齑粉!
去死吧,海军!
去死吧,这个狗屎的时代!
老子的人,谁也别想动!
就在他即将挥出这毁天灭地一拳的刹那——
一种感觉。
一种无法形容、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感觉,毫无征兆地笼罩了他。
那不是杀气,不是霸气,更不是任何一种他所熟知的恶魔果实能力。
那是一种……“权限”。
一种凌驾于世界之上,凌驾于规则之上的,绝对的“权限”。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本书。
而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正准备将他这一页,粗暴地,从书中撕扯出去!
纽盖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错愕。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像是被投入洗衣机里的油画。
战场、儿子们焦急的脸庞、海军惊恐的表情、远处的大海与天空……所有的一切,都在融化,拉长,变成了一团混沌的色彩。
他想抵抗,想用自己的力量震碎这诡异的现象。
但他做不到。
他的力量,他那足以毁灭岛屿、掀起海啸的震震之力,在这股蛮横的“权限”面前,温顺得像一只刚出生的绵羊。
他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入那片扭曲的、未知的虚空。
……
“轰隆——”
一声闷响。
像是一个装满了货物的麻袋,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爱德华·纽盖特那庞大如山的身躯,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终焉小店狭小的空间内。
他单膝跪地,巨大的拳头还保持着向前轰击的姿势,但那足以震碎大气的白色光晕,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抬起头,剧烈地喘息着,试图理解眼前的一切。
喊杀声消失了。
炮火声消失了。
血腥味和硝烟味,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木头和灰尘的味道。
这里……是哪里?
一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小破店?
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瘦弱的年轻人,正懒洋洋地靠在柜台后的椅子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无聊。
还有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浑身僵硬,脸色惨白,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连呼吸都忘了。
海军的新能力?
某个未知果实能力者的陷阱?
不管是什么!
艾斯还在等着他去救!
他的儿子们还在等着他!
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咕啦啦啦啦啦……”
纽盖特发出一阵低沉的、压抑着滔天怒火的笑声,他缓缓地站起身,那巨大的身躯,几乎要顶到小店低矮的天花板。
阴影,将整个小店彻底笼罩。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他那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混蛋,搞的鬼!”
他没有废话,也没有试探。
对于他这种站在世界顶点的强者而言,遇到无法理解的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用绝对的力量,将一切都轰碎!
他甚至懒得去管那个已经被吓傻的黑衣男人。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那个坐在柜台后面的年轻人。
直觉告诉他,这个看起来最无害的家伙,就是一切的源头!
“给老子……碎掉吧!!!”
一声咆哮。
纽盖特那比砂锅还大的拳头,再次包裹上那层代表着毁灭的白色光晕,没有丝毫的保留,狠狠地,轰向了陆尘!
这一拳,比刚才在战场上准备发出的那一击,更加狂暴!更加愤怒!
站在他身后的龙威,在这股末日般的威压下,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拳头前方的空间,被恐怖的力量挤压、撕裂,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如同镜面破碎般的白色裂痕!
他毫不怀疑,这一拳只要落在地上,别说这个小店,方圆百里之内,整个东海市,都会被直接从地图上抹去!
灵魂都在战栗。
他几乎要当场跪倒在地,在这股神魔般的力量面前,彻底放弃抵抗。
然而,那个身处风暴中心,即将被这毁天灭地一拳直接命中的年轻人,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就在那足以撕裂空间的拳头,即将砸在他脸上的前一秒。
陆尘动了。
他只是慢悠悠地,从柜台下面摸出一瓶冰镇的可口可乐。
然后,用拇指的指甲,对着瓶盖,轻轻一撬。
“啵。”
一声清脆的、微不足道的声响。
气泡升腾。
与此同时,那足以震碎大气、粉碎岛屿的恐怖拳劲,那足以让龙威肝胆俱裂的末日威压,那所有狂暴的能量、震动的法则、毁灭的概念……
在冲到陆尘面前一尺的距离时。
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绝对光滑、绝对坚固的次元壁。
无声无息地。
被抚平了。
被消弭了。
被……彻底清零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气浪,没有冲击波,甚至连陆尘额前的一根头发,都没有被吹动。
那毁天灭地的一拳,就这么……消失了。
仿佛刚才那足以让空间崩裂的恐怖景象,只是龙威一个人的幻觉。
静。
死一般的静。
小店里,只剩下陆尘将可乐送到嘴边时,瓶中液体晃荡的微弱声响。
爱德华·纽盖特那如同山岳般的身躯,僵在了原地。
他脸上的愤怒和狂暴,还凝固着。
但他的眼神,已经从霸道无双,变成了一种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愕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那层白色的光晕,不知何时已经散去。
拳头上,还残留着催动力量时的灼热感。
但……力量呢?
他那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去哪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无法理解。
他征战了一辈子,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如此荒诞的事情!
“混账东西……你到底做了什么!”
纽盖特再次发出一声怒吼,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
他不信邪!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他无法摧毁的东西!
他再次催动果实能力,同时,将自己身为海上皇帝的、那股凌驾于百万人之上的意志——
霸王色霸气!
毫无保留地,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释放出来!
嗡——!
一股无形的、却又重如山岳的气势,瞬间充斥了整个小店!
这股气势,足以让十万名训练有素的海军精锐,在瞬间口吐白沫,晕厥倒地!
这股意志,足以让心志不坚者,灵魂当场崩溃!
然而……
他那足以让风云变色、鬼神退避的霸王色霸气,在冲入这家小店之后,便如同泥牛入海,石沉深渊。
没有引起任何一丝一毫的反应。
那个年轻人,依旧在慢悠悠地喝着他的可乐,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而那个黑衣男人,虽然脸色更加惨白,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但依旧清醒地站着,并没有像纽盖特预想中那样,直接被碾碎意志,昏死过去。
无效?
自己的霸王色,竟然……无效?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白胡子那张饱经风霜、永远充满自信的脸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了混杂着惊骇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了神之领域的凡人,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这里,都变成了可笑的戏法。
就在他心神剧震,大脑一片混乱之际。
一个冰冷的、中立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小店内响起。
也同时,响彻在他的脑海深处。
“检测到针对店主的敌意行为。”
“威胁评级:高。”
“触发小店安保协议:‘终焉镇压’。”
“锁定镇压目标:爱德华·纽盖特。”
“执行压制等级:绝对。”
绝对?
什么意思?
纽盖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词的含义。
话音未落。
他那如同山岳般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一股无法形容的、无可匹敌的、超越了他所有认知的恐怖力量,从四面八方,从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从时间的每一个瞬间,轰然压下!
那感觉……
就像是整个宇宙的质量,都被压缩成了一个无限小的点,然后,精准地,压在了他身上。
压在了他的每一个细胞上。
压在了他的每一寸骨骼上。
压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动不了了。
一丝一毫,都动不了了。
别说是再次催动震震果实的能力,别说是释放霸气。
他甚至,连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
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连呼吸,都停止了。
但他还活着。
他的意识,无比的清醒。
清醒地,感受着这份绝对的、无可反抗的禁锢。
清醒地,品尝着这份深入骨髓的、前所未有的屈辱。
他,爱德华·纽盖特!
大海上的皇帝!
世界最强的男人!
现在,变成了一座矗立在这间小破店里的,拥有清醒意识的……活体雕像。
他的思维,他的脑海里,只剩下无尽的惊骇、不解,和被彻底碾碎了尊严的,无边的愤怒与屈辱。
小店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嗝——”
陆尘惬意地喝了一大口可乐,打了个响亮的、带着二氧化碳气味的嗝。
他终于喝完了。
随手将空瓶子往柜台下一扔,发出“哐当”一声。
然后,他才终于抬起头,正眼看了一眼,那个被定在原地,如同雕塑般的巨大男人。
他从那张破旧的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晃晃悠悠地,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他绕着白胡子,走了一圈。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威震四海的强者,更不像是在看一个敌人。
那眼神……
就像一个屠夫,在打量一头刚刚被送进屠宰场的,体格异常健壮的猪。
又像一个收藏家,在审视一件刚刚到货的、造型有些奇形怪状的、崭新的藏品。
最后,陆尘停在了白胡子的面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
在那只比砂锅还要大,因为愤怒和屈辱而青筋暴起的巨大拳头上,轻轻地,敲了敲。
“叩。”
“叩。”
清脆的声响,在死寂的小店里,显得格外刺耳。
像是丧钟。
在为一位海上皇帝的传说,画上一个休止符。
陆尘歪着头,看着这张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的脸,嘴角扯出一个无聊的弧度。
这个不请自来的“货物”,该怎么处理呢?
是拆开来卖零件?
还是……找个地方,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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