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滴霹雳啪啦往下掉。
苏锦歌衣襟半湿，清月将身上外袍脱下撑在了女人头顶。
而府衙内茶香四溢。
赵舟恣意坐在那张官椅上，用鄙夷的眼睛盯着她：“苏锦歌，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
雨滴顺着苏锦歌眉心滑落，她不曾眨一下眼：“我不知。”
赵舟冷哼，手指动了动。
身旁范统两指夹起桌面的消费券，那桌面上还有一片淋湿的断碎瓦砾。
范统冷目灼灼，勾唇带笑：“不承认？呵！你应该认识这是什么吧？”
说着男人扔在了地面，刚好飘落在她脚前。
她没低头，轻轻递了一眼。
这是她酒楼的消费券，怎么会在赵舟这？
‘啪’
惊堂木一响，惊得范统帽子差点掉了。
“苏协理，本官今日接到两桩讼案，第一则是你生产的那批瓦砾质量出现问题，你得停工！”
“第二桩，则是这张消费券，有人向本官诉讼你蛊惑民心，试图揽断余香县其他酒肆生计！”
“这两桩讼案，你作何解释啊？”
男人半眯着眸子，盯着她。
身后有不百姓打着伞听案。
纷纷讨论着：
“苏协理这次麻烦了，听说那姓唐的商户，修缮房顶时，瓦砾质量不佳，一夜就断裂了，还好没人住，不然……怕是要死人了！”
“这事我咋没听说？啥时候的事啊？”
“就昨天晚上，我也是早上去那边捡牛粪才听见的。”
“瓦砾质量不好？敢问赵大人，这材料是你提供给我的，如今百姓家房顶坍塌，您找我干什么？”苏锦歌瞳孔黑如点漆，气场冷静而强大。
赵舟阴森一笑：“你与那李员外购买瓦砾，如何说是本官的瓦砾？”
“赵大人贵人多忘事，我确实向李员外那购买一批瓦砾，可我还没用呢，又敢如何说是我叫人做了残次品修缮？”
“二者，我用的是赵大人您的那批尾料啊，这还没用完呢，哦……”苏锦歌往前走了一步，指着他惊讶道，莫不是官家的瓦砾是假的？”
“啊？假的？”
“官家的材料竟是假的？？”
围观百姓不安的讨论起来。
有人站出来：“赵大人，您给个说法啊，到底是不是假的？万一塌顶这可是要死人的啊！”
百姓一个个面红耳赤往前凑，衙役拦都拦不住。
一时间都到了门槛那条分界线。
乱哄哄的指责声一片，震耳欲聋极了。
赵舟慌了神，‘啪’惊堂木再次响起。
“都给我退后，当心抓你们聚众闹事啊！”范统赶忙呵斥。
赵舟一愣，眼睛转了转，不是，这不是他问罪她吗？
怎么反过来咬他一口？
他有些低估这小贱人了。
赵舟指着堂下的苏锦歌，肃穆道：“休得胡言乱语，带我传证人，一问便知。”
“传唐氏！”
苏锦歌内心一笑，李员外那批材料，她本来想用，但想着赵舟的这批尾巴没用完，以便发生这种混淆的麻烦，也就没用。
那日徐源也打过招呼，说赵舟会搞事，没想到这才消停两天就忍不住了。
不一会儿，一袭藏蓝色衣袍的男人，大概五十有余的唐氏，眉头带着忧虑上了堂。
当他看见苏锦歌时，明显是弯着腰不敢看的。
赵舟声音压的极低，带着些警告意味：“唐氏，你来说说房顶塌陷是怎么一回事？”
唐氏始终弯着腰，将苏锦歌拉来的材料修缮他家桩子的事叙述了一遍。
苏锦歌问：“你如何确定，那批材料就是我的，而不是赵大人的？”
男人畏畏缩缩，手在颤抖：“我，我就是看着这瓦砾跟前面的那一批不一样……”
苏锦歌看着男人那个怂样，一看就是被人要挟。
她看向赵舟眼神压着，是警告唐氏慎言的意思。
这帮绿豆蝇子，最会恶心人。
她道：“那便是唐掌柜看错了，那批材料是赵县令的，我只不过是拿出来三晒三淋罢了。”
“啊？三晒三淋？这什么意思？”
“咱也不懂啊。”
百姓疑惑不解。
苏锦歌不疾不徐：“经过多次的晾晒与雨淋，瓦砾才会更加结实。”
赵舟冷笑：“若是真的没问题，你为何如此费事？只能说明你心里有鬼！”
“有鬼的是你才对！”苏锦歌开嗓回怼道。
赵舟一愣，只见女人眼睛漆黑摄人。
“因为你给的那批材料已经储存多年，常年放在潮湿阴凉的地方，瓦砾糟边，拿出来晾晒，一番操作下来，才方可使用。”
百姓纷纷点头：
“原来苏协理真的懂修缮技术啊，厉害啊！”
“这话确实不错，我家黏土就是如此操作，反而更结实了。”
大家议论声更大：
“可为何是放置已久的？不是新料吗？？”
“难道是朝廷拨下来的钱，赵县令早就生产了料？可又是为何不给咱们大家用？”
“对啊，赵大人，为何搁置这么久？”
“是不是赵大人早就生产了料，就是不给我用？”
百姓一个个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赵舟额角直冒汗。
内心淬骂这个唐氏，叫他说亲眼看见那批料是从李员外那运来的。
这老怂蛋，竟不说。
现在他被人架在火炉上，煎熬极了！
还有那个苏锦歌，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早就提前生了料？
这料是他偷偷生产给自家盖八幢房子用了。
难道是徐源说的？
‘啪’
惊堂木响起。
“肃静！”赵舟捋了捋胡须，“百姓们，这批料是大灾重建后的余料，若是从我走出的料，那就绝无问题，是唐氏亲眼看见料从李员外那出来，谁知道是不是苏协理将好的料变卖，自己吞钱，反之造残料给你们盖房子？”
他看了一眼唐氏，示意他说话啊！
唐氏踟蹰着，知晓那苏协理是好人，不想说，但又因为自己的儿子有把柄在县令那，如今进退两难啊！
苏锦歌看着唐氏为难，再看赵舟他们一副阴险嘴脸。
她眉目阴沉，咬我？
呵！
你牙还不够尖！
赵六眸色逾发惊恐不安的，看着唐氏就是不开口。
反而是苏锦歌又要开口了。
他现在一看她动嘴就脑瓜子嗡嗡疼。
“那你是说这批料不是你建造的，是官家的？是官家造假了！”
哎哟我滴个娘嘞！
赵舟听这话俩眼一黑。
不是这小妮子嘴咋这么厉害？
他唇角翕动，脸色泛白，擦了擦汗：“你你你，岂有此理，本官何时说过官家造假了？”
“这话可不敢乱说！”
赵舟眼珠子滴溜溜转。
魂都要吓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