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低头看着她,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或许会有。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沈枝意抬头望他,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将他眼底的温柔映得格外清晰。她忽然笑了,握紧他的手:“那我就永远在你身边,陪你面对所有风雨。”
马车缓缓停在八皇子府邸,谢珩握着沈枝意的手却没有松开。府邸门前肃立着披甲执锐的侍卫,朱漆大门紧闭,石狮威严,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森然之气,与方才马车内流淌的脉脉温情截然不同。
谢珩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温柔被一种沉静而内敛的光芒取代,那是属于朝堂、属于权力旋涡中心的谢珩。他侧首看向沈枝意,低声道:“到了。”
沈枝意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力量,也收敛了笑意,神情变得温婉而坚定。她回望他,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退缩,只映着他的身影。“嗯。”她轻声应道,仿佛在说:无论门后是什么,我都与你同在。
车帘被侍从恭敬地掀开。谢珩先一步利落地下了车,随即转身,极其自然地朝车内的沈枝意伸出手。阳光落在他伸出的手上,指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的力道,也带着无声的呵护。
沈枝意将自己的手稳稳放入他掌心,借着他的力道,姿态优雅地下了马车。她的裙裾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站在谢珩身侧,并未落后半分,反而与他并肩,直面那扇象征着天家威严与无尽纷争的府门。她虽未言语,但那份从容的陪伴本身,已是谢珩此刻最坚实的铠甲。
府邸大门在他们站定后无声地开启,一名身着深色总管服饰的中年人疾步迎出,神态恭敬却不卑不亢,对着谢珩深深一揖:“谢大人,殿下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了。”他的目光飞快地在沈枝意身上掠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随即垂首,显然知道她的身份,却并未多言。
“有劳王总管。”谢珩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他握着沈枝意的手并未放开,反而紧了紧,牵着她,步履沉稳地踏过那高高的门槛。
府内庭院深深,回廊曲折,雕梁画栋间尽显皇家气派,却也透着一股压抑的寂静。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无形的硝烟,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看不见的棋盘之上。
沈枝意感受着谢珩掌心的温度和那份刻意传递的安定,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周围。她知道,从踏入这扇门开始,那些谢珩曾独自面对的“刀光剑影”便已近在咫尺。她微微挺直了脊背,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回握了一下,无声地传递着决心:风雨同舟,她绝不后退。
谢珩感受到她的回应,紧绷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他带着她,在总管引领下,朝着府邸深处,那间象征着权力核心的书房走去。阳光被高墙阻挡,廊下的光影变得斑驳而幽深,他们的身影在廊柱间穿行,即将直面那未知的风暴中心——八皇子萧澈。
书房门被推开。八皇子萧澈背对门口,站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前,低头看着铺开的舆图。听到声音,他并未立刻转身。
谢珩松开沈枝意的手,躬身行礼,声音清晰沉稳:“臣谢珩,携内子沈氏,见过殿下。”
沈枝意紧随其后,动作流畅地敛衽行礼,安静地垂眸站定,仪态无可挑剔。
萧澈这才缓缓转过身。他面容冷峻,目光如实质般扫过谢珩,微微颔首:“免礼。”随即,那目光锐利地转向谢珩身侧的沈枝意,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在她身上停留了几息。“这位便是……谢夫人?”他的语调平稳,但末尾的停顿透着一丝异样。
“正是内子沈枝意。”谢珩回答得干脆利落,同时身体自然地侧移了半步,肩臂恰好隔断了萧澈投向沈枝意的大部分视线,将她护在身后。
沈枝意感受到那审视的目光移开,再次屈膝行礼,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民女沈枝意,参见八皇子殿下。”
萧澈仿佛没听见沈枝意的声音,目光重新锁定谢珩,不再看沈枝意一眼,仿佛她不存在。他踱步到书案后,修长的手指直接点在舆图北境边缘一个醒目的关隘标记上:“刚到的六百里加急。狄戎王庭有异动,集结了三万骑兵,动向不明,直指朔风关。谢将军久经沙场,本王记得,你三年前刚北境回来不久,说说你的看法。”他的问题直截了当,带着不容回避的压迫感。
谢珩站直身体,目光同样落在那舆图上,神情专注而冷静。“回八殿下,狄戎王庭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老狄戎王病重,几位王子争权夺利,矛盾尖锐。此次集结,臣判断,更大可能是内部倾轧所需的力量展示,或是为了震慑邻邦小部族,以稳固即将到来的权力交接。此时大规模南下叩关,对他们而言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是内忧外患。”
“风险?”萧澈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手指在那关隘上重重敲了敲,“谢将军,你所谓的风险,是指他们不敢,还是指我大靖的边军足以让他们付出代价?”他抬眼,目光如鹰隼般攫住谢珩,“别忘了,两个月前,你的手下亲手斩杀了狄戎的左贤王呼延。那是狄戎王最倚重的儿子,也是主战派的领袖。他的死,足以让狄戎王庭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地报复!这难道不是最大的风险?”
书房内的空气骤然绷紧。王总管侍立在一角,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雕塑。
谢珩面色不变,眼神沉静如水:“呼延之死,是战场对决,光明正大。他率军偷袭我边境村落,屠戮百姓,臣身为守将,职责所在。狄戎若因此大举进犯,便是撕毁了两国休战盟约,师出无名,其内部反对的声音只会更大。且狄戎王年老昏聩,诸子夺嫡正酣,此时倾巢而出,后方空虚,极易被其他虎视眈眈的部族乘虚而入。臣以为,他们不敢冒此奇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