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海风卷着咸腥味拍打在别墅的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恰好掩盖了远处传来的细微动静。
密室里,许知珩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眉心。连日的紧绷让他眼底布满红血丝,李知许熟睡时的脆弱模样反复在脑海里闪现,与林芝絮的影子重叠又分离,搅得他心神不宁。他甚至没察觉到,外围保镖汇报情况的加密信号,已经中断了整整十分钟。
直到别墅一层传来一声闷响——那是人体倒地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许知珩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
几乎是同时,密集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和低沉的喝令声,穿透厚重的墙壁,撞进密室里。
“警察!不许动!”
“所有人放下武器!”
许知珩的反应极快,瞬间从腰间拔出手枪指向门口,身体紧绷如蓄势待发的猎豹。他看向床上的李知许,眼神锐利如刀——她还在“熟睡”,呼吸均匀,仿佛对外面的混乱毫无察觉。
但只有李知许自己知道,藏在被子里的手,已经紧紧攥住了那枚从袜筒里滑出的刀片。刀片是她之前趁许知珩不备,从通风口栅栏上磨下来的碎片,边缘锋利,足以划破皮肤。
走廊里的枪声骤然响起,夹杂着惨叫和桌椅翻倒的声音,越来越近。
“许知珩,你已经被包围了!”门外传来沈蛰的声音,透过合金门,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放弃抵抗,释放人质,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许知珩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警察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他们能悄无声息地突破外围防线,甚至占领了别墅的大部分区域——显然,对方准备得极其充分。
“痴心妄想。”他低吼一声,另一只手悄悄摸向桌下的警报器。那是连接密室备用武器库的开关,只要按下,就能启动最后的防御。
就在这时,床上的李知许突然动了。
她像是被枪声惊醒,猛地睁开眼,脸上布满惊恐,身体蜷缩起来,看向许知珩的眼神里充满了“害怕”:“怎、怎么了?”
这副恰到好处的惊慌,让许知珩紧绷的神经微不可查地松动了一瞬——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酷似林芝絮的女人,此刻需要他的保护。
就是这一瞬的迟疑,成了致命的破绽。
李知许眼中的惊恐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决绝的冷光。她猛地掀开被子,像离弦的箭般扑向许知珩,攥着刀片的手狠狠刺向他的胸口!
“噗嗤——”
刀片没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许知珩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半截刀片,鲜血正顺着伤口汩汩涌出,染红了深色的衬衫。剧痛让他闷哼一声,握枪的手瞬间失力,手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抬头看向李知许,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受伤——那眼神,像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困兽。
“你……”
“对不起,许知珩。”李知许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你从来都没看清过,我不是她。”
她用力拔出刀片,鲜血溅在她的手背上,滚烫而粘稠。
趁着许知珩因剧痛和失血而身形摇晃的瞬间,李知许转身扑向密室的门锁——那是她观察了无数次的位置,许知珩曾当着她的面拧开过一次,她牢牢记住了开锁的角度和力度。
“站住!”许知珩捂着伤口,嘶吼出声,试图扑过去阻止,却因为失血过多,脚步一个踉跄,重重撞在墙上。
李知许的手指已经拧住了锁芯,金属摩擦的“咔哒”声在枪声中显得格外清脆。
“咔嚓——”
锁开了。
她猛地拉开门,刺眼的光线瞬间涌了进来,伴随着沈蛰和特警队员们熟悉的身影。
“知许!”沈蛰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狂喜,立刻挥手示意,“掩护!”
数名特警举着盾牌冲进来,瞬间将受伤的许知珩制服在地。许知珩还在挣扎,目光死死盯着李知许,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调色盘,有恨,有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释然。
李知许看着被按在地上的男人,看着他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她很快移开目光,捂着刚才被刀片划伤正在流血的手掌,踉跄着走到沈蛰身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我没事。”
沈蛰扶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认没有其他明显外伤后,才松了口气:“太好了。”
他看向被制服的许知珩,眼神变得锐利:“带走。”
特警队员将许知珩架起来,他路过李知许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声音虚弱却清晰:“那枚鹰徽……藏在……”
话没说完,就被特警粗暴地推搡着带走了。
李知许望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尚未干涸的血迹,轻轻吁了口气。
夜色依旧深沉,但别墅里的枪声已经停了。天边隐隐泛起一丝鱼肚白,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地上的血迹上,泛出诡异的光泽。
沈蛰拍了拍她的后背:“走吧,去见你父母。他们在安全屋等你。”
李知许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外走。经过密室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冰冷的囚笼,又想起许知珩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
这场以亲情为筹码、以“爱”为陷阱的博弈,终于落幕了。
而她知道,有些印记,或许永远都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