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装神弄鬼!”萧云景的剑气劈向声音最密集的角落,合金墙壁被划出火星,回声里却突然掺进无数细碎的呢喃,像是千百张嘴在同时念诵晦涩的咒语,其中几句竟与神光会献祭时的祷词重合。
林雪晴突然想起九尾消散前的眼神,那不是覆灭的绝望,而是狩猎前的蛰伏。
她刚要开口,就觉后颈一阵发麻,仿佛有冰冷的发丝扫过——
“你怀里的鼎,他身上的伤,甚至你此刻的心跳……”声音突然变得软糯,像极了某个死去神侍的声线,却在尾音处陡然转厉,“都是我们系好的线啊。”
萧云景突然看向九州鼎。
鼎身的“九州永宁”四字明明灭灭,青铜表面竟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龙纹凹槽缓缓流动,在底部汇聚成一个模糊的太阳之眼图腾。
“等着吧,萧云景。”最后一句低语像是从地底深处钻出来,带着尸土的腥气,“当樱花再开时,你会明白——”
“你救的不是世界,是我们养肥的猎物。”
话音消散的瞬间,密室的合金门“咔哒”一声自动合上,将朝阳隔绝在外。
黑暗重新笼罩的刹那,萧云景清晰地听见,身后传来指甲刮擦鼎身的轻响,一下,又一下,如同倒计时的钟摆。
他握紧剑,掌心的冷汗浸湿了剑柄。
“铮——”
惊蛰剑的寒光在密室里炸开,剑气扫过假林北的无头尸体时,却只劈中一团木屑。
萧云景瞳孔骤缩,那具刚才还流淌着鲜血的躯体,此刻竟化作一截刻成人形的黑木,切口处还残留着未干的墨痕。
“怎么可能……”林雪晴扶着墙壁站起,指尖的颤抖暴露了她的震惊。
刚才的厮杀、九鼎的金光、傀儡的消散……难道全是假的?
“呵呵呵……”
墙壁上突然渗出粘稠的黑雾,在青铜色的合金壁上凝聚成神光会主的脸——那张与林北一模一样,却写满嘲讽的脸。
“哈哈!萧云景,你以为凭几句‘守护信念’就能破我的局吗?”黑雾组成的嘴唇开合着,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千幻阵里,所见皆虚妄,所感皆心魔。你所斩的是我早就备好的替身木偶,破开的也不过是你脑补的热血戏码。”
萧云景猛地想起荣耀之门密档里的记载:千幻阵,上古幻术奇阵,以人心执念为引,可化虚为实。
阵中一切皆由布阵者操控,纵是顶尖高手,也难辨真伪。
难怪刚才潜入时一路顺畅,难怪假林北的招式看似疯狂却处处留有余地——原来从踏入白宫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坠入陷阱。
“你到底想做什么?”萧云景握紧惊蛰剑,剑锋抵住脚下突然凸起的金属纹路。
这些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无数条毒蛇,顺着他的靴底缠上小腿。
“做什么?”神光会主的影像突然扭曲,化作无数个重叠的面孔,“当然是让你亲眼看着,荣耀之门的最后一点根基,连同你这点可怜的‘信念’,一起在阵里腐烂。”
话音刚落,那道神秘诡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滔天怒火:“废物!连个破阵都摆不明白,还敢妄谈封神?!”
“轰隆——”
整个密室剧烈震颤,头顶的合金天花板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碎石簌簌落下。
萧云景突然发现,周围原本看似坍塌的墙壁正在褪去,露出内里泛着冷光的暗灰色合金——那不是普通金属,而是能吸收内力的“玄铁精钢”,正是荣耀之门记载中能克制武者的克星。
更可怕的是,这些合金正在收缩。
原本宽敞的密室像一个正在闭合的铁盒,左右墙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拢,地面和天花板也在缓缓挤压,将他和林雪晴困在中间,形成一个不断缩小的囚笼。
萧云景运起残余的内力挥剑砍去,惊蛰剑砍在合金壁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反震之力让他虎口发麻。
“没用的。”神光会主的影像在合金壁上流转,像在欣赏困兽之斗,“这是用百吨玄铁精钢打造的‘囚神笼’,别说你内力耗损,就算是巅峰时期的林北来了,也休想破开。”
合金挤压的咯吱声越来越近,林雪晴的呼吸开始急促,却还是强撑着笑意,伸手握住萧云景的手腕:“云景哥,别白费力气了。”
萧云景回头看她,她的脸上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决绝。
她另一只手悄悄藏在身后,指尖捏着最后三根金针——那是她保命的底牌,此刻却被她悄悄对准了合金壁的接缝处,显然是想拼死一试。
“雪晴……”萧云景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他知道,以林雪晴的医术,她比谁都清楚这几根金针的作用有多微弱。
“别说话。”林雪晴踮起脚尖,轻轻擦掉他嘴角的血迹,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野兽,“还记得在昆仑山上吗?你说过,荣耀之门的人,从来不会独自死在战场上。”
萧云景喉结滚动,说不出话。
他想起那个雪夜,她也是这样,在雪崩来临前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给他,笑着说“我比你轻,跑得快”。
合金囚笼已缩小到不足十平米,玄铁精钢散发出的寒气刺入骨髓,连呼吸都带着冰碴。
萧云景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骼被挤压的咯吱声,内力在体内冲撞,却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
“对不起。”他低头看着她,声音沙哑,“是我太急了,把你拖进了死局。”
林雪晴却笑了,眼角的泪滴在他手背上,瞬间被寒气冻结成细小的冰晶:“能跟你一起死在这里,也不枉我这五年对你的牵挂。”她顿了顿,忽然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哥不在了。”
萧云景猛地抬头。
“那些信。”林雪晴的指尖划过他的眉骨,声音轻得像落雪,“我哥从来不会叫我‘雪晴’,他从小到大都只喊我‘小妹’。”她笑了笑,眼底的泪却更汹涌了些,“可从你这里传来的信里,落款永远是‘致雪晴’——那一刻我就知道,写这些字的人,不是他了。”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却还是一路跟着他,为他疗伤,为他挡刀,为他守住那些连他自己都模糊的信念。
合金壁已经近在咫尺,萧云景甚至能看到上面倒映出的自己——一张染血的脸,眼神却异常平静。
他反手握住林雪晴的手,将她护在怀里,用后背抵住不断挤压的玄铁精钢。
“雪晴,”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有下辈子……”
“没有下辈子也没关系。”林雪晴踮起脚,轻轻吻在他的唇角,带着血腥味的温柔,“这辈子,能陪你走到这里,够了。”
就在这时,那道诡音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怒:“两个蠢货!都给我闭嘴!”
“咔嚓——”
囚笼正前方的合金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雾,隐约能看到雾中有无数双眼睛在转动。
萧云景抱着林雪晴,迎向那片黑雾,惊蛰剑在手中缓缓抬起。
哪怕是死,也要看看这幕后的东西,究竟长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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