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轻响,楚明烛指尖终于触到抽屉底部那个嵌在木纹里的凸起,指甲盖大小的机关藏得极深。她屏住呼吸用力摁下,沉重的抽屉“咔哒”弹开。
可门外的脚步声已至到廊下,楚明烛攥紧账本转身就退,她没机会出去了。
她刚猫腰钻进博古架与屏风的夹缝,书房门就被“吱呀”一声被推开,就见太子跨进门槛,身后还跟着幕僚孟章。
“事情都安排好了?”太子指尖叩着案上砚台问孟章。
孟章将门关上,躬身回话,声音压得极低:“回殿下,秋闱主考已定为严嵩。属下方愁如何拿捏,他那宝贝儿子严砚之三日前醉后行凶,杀的偏是周显的庶女——”
太子猛地坐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意外:“这倒是省了功夫。”
这话说的轻飘飘,半点没对周府庶女的遭遇感到同情,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酷无情,只关心自身的利益。
“周大人已将严砚之扣下。”
孟章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严嵩若想他的宝贝儿子活命,就得按咱们的意思去做。”
屏风后的楚明烛闻言大惊,太子竟敢谋划科举舞弊!
他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大!
楚明烛惊讶之余,还是将耳朵竖起,试图听到他们谋划的更多细节。
谁知两人还未开口,就听到门外侍卫的声音响起:“谁在那里!”
太子和孟章当即脸色一变,打开门出去查探情况。
楚明烛瞬间明白是冷若的调虎离山之计,她迅速起身,从后窗翻出去时,双脚刚地,后领就被人死死攥住像拎小鸡崽一般将她提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楚明烛以为自己已被暴露,正要挥肘反击,冷若声音从头顶砸下来:“是我。”
一阵呼呼的风声过后,楚明烛被丢进马车,后脑勺差点撞上车厢板。
还没等她稳住身形,马车已经冲了出去,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本以为陆应白会将她接住,却见后者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留了个撞车空间。
“嘶——”
楚明烛捂着额角疼得直抽气,她才扶着车壁爬起来坐好,陆应白的手就已伸到面前:“账本。”
楚明烛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把账本拍进他掌心。
陆应白接过翻阅,上面全都是周显受贿的笔笔记录。
“还没恭喜楚小姐喜事将近。”
他合上书册,突然道:“你想要什么贺礼?”
楚明烛一愣:“什么喜事?”
“太子给楚严两家赐了婚,后日就腰下聘,难道你不知?”
陆应白指尖摩挲着账本边缘,似乎是在提醒她什么:“严家公子是有名的纨绔,楚二小姐刚得知消息时可是狠狠大闹了一场,没过多久楚大人就特意从江南把你接回来,其目的不是很明显?”
楚明烛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她怎么会听不懂陆应白的言外之意?她捏了捏裙角,眼神冰冷:“这是抗旨,他难道不怕太子责罚?”
“,这就是楚大人的聪明之处,赐婚谕旨上只写了楚承安之女,可没说清究竟是哪个女儿。’”
陆应白看着她,“世人只知楚家有女名明微,不知道江南还有个楚明烛,包括太子也是。”
好歹毒的一家人!
楚明烛忽然笑了,难怪温若瑜对她那种态度,原来千里迢迢将原身接来,不过是准备让她替楚明微嫁人!
她忍不住怀疑,原身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意义了,她得上天垂怜,好不容易有一次重活的机会,她绝不能就这么嫁人,困在后宅半步难行。
她得想想法子......
正思绪间,楚明烛看着面前的陆应白,眸子里突然燃起一簇小火苗,“王爷不是要送臣女贺礼吗?”
陆应白挑眉:“嗯?”
“后日,您来楚府提亲可好?”
“你想让本王娶你?”
楚明烛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笑了笑:“当然不是!王爷放心,臣女不会赖上你的,日后王爷寻个由头退婚便是。”
陆应白顿住:“被退婚的女子,以后可就不好再相看人家了。”
“那又如何?”楚明烛不在意道:“女子生来不只是嫁人这一件事,世上风光无数,奇观更是不少,与其嫁了人终其一生被困于后宅围着一个男人转,还不如去见见塞北的雪,去看看东嗨的浪,最起码我身心都是自由的。”
见陆应白用一个奇怪的眼神看她,楚明烛扯了扯嘴角:“王爷也不认同臣女的想法?”
想来也是,她还是暗卫时曾偶尔与同僚们聚在一起喝酒,那时凌霄问她:“十年之期满后,你想做什么。”
她当时的回答是:“我想先和父母团聚,用这些年的积蓄给他们养老送终,再然后,我想凭姐我的一身武艺四处游历,行侠仗义!”
那时,她所有的同僚都不认同她的想法,在她们心目中,女子生来就是为了相夫教子,传宗接代的。
她的想法,在他们眼中就是不守本分,就是离经叛道。
就像是你如果问他们:“你以后若是不做暗卫了,你最想做什么?”
他们一定会回答:“回家去,娶个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
看,这就是这个时代男子根深蒂固的思想,女子只是他们的附属品而已。
所以对于陆应白的反应,她丝毫不意外。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本王是觉得楚小姐的想法很...特别。”
楚明烛不以为意,若是这世间给所有女子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没有那么多束缚的条条框框,那么特别的人一定很多。
陆应白定定看了她半晌,烛火在他眼底跳了跳,“本王答应你,后日派人去提亲。”
又一次,就连他都说不清为什么,内心深处的某处在驱使着他答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