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毒辣的太阳像个巨大的白炽灯泡,悬在城市上空,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
城南,即将拆迁的宏发废品回收站。
这里平时没什么人过来,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子由金属锈蚀、电线胶皮、腐烂纸张和干涸油污混合而成的气味。
那味道又冲又腻,普通人闻上一口就得皱眉,但对在这里工作的人来说,早已经习惯了。
“那边那个!对,说你呢,死人脸!给老子快点!那堆烂铜要是下午三点前还分不出来,你就卷铺盖滚蛋!”
一个粗野的暴喝声骤然响起,震得几只停在废铁堆上的苍蝇都嗡嗡地飞了起来。
声音来自一个体重估摸着有两百斤的胖子。他就是这废品站的老板,王大海,人送外号王胖子。
此刻,挺着硕大的啤酒肚,手里拎着一把蒲扇,满面油光地走了过来。
被他吼骂的人,是角落里一个正埋头苦干的瘦弱青年,林渊。
林渊抬起头,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回应到。
“知道了,王哥。”
他没有争辩,也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只是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在这里,尊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今年刚满二十岁的林渊,高中毕业后,便跟着爷爷学习鉴别古董,可还没学到多少真本事,爷爷就因病撒手人寰。
家里不仅断了生计,还欠下了一笔不小的医药费。
他性格本就内向,在这处处讲人情世故的古玩市场里根本混不下去。最后只能到这个又脏又累的废品站里当学徒。
说是学徒,其实就是最底层的苦力。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把一车车运来的废品进行分类,一天下来,累得浑身酸疼,晚上回到简易工棚,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一份活,一个月到手,也才堪堪两千块钱。
在这片钢铁坟场里,林渊唯一的精神慰藉,就是口袋里那本被他翻得起了毛边的《古物杂谈》。
那是爷爷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也是他贫瘠生活中唯一的光亮。
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借着昏暗的灯光,一遍遍地读着书上的文字,想象着那些沉睡在历史长河中的奇珍异宝。
轰隆一声,一台被砸得变了形的对开门废旧冰箱被林渊给掀翻在地。
这玩意儿重的很,挡在这里有好几天了,王胖子也催了好几遍,让他赶紧把这东西挪走,不要挡着道路。
就在冰箱那笨重的身躯砸在地上时,底下压着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滚了出来。
那东西约莫篮球大小,通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绿色铜锈,坑坑洼洼的,看起来跟旁边那些铁疙瘩没什么两样。
可林渊的目光,却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定格在了那东西的底部。
它竟然有三条腿!虽然其中一条已经断了半截,但那独特的造型,让林渊呼吸一滞,心脏,也猛的跳了一下。
脑海中浮现出爷爷那本《古物杂谈》青铜器篇里的一句话:三足为鼎,双耳立,乃国之重器!
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渊混沌的思绪。
寻常百姓家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形制的东西?哪怕只是个仿品,也绝不是寻常物件!
尽管它看起来破败不堪,但那独特的造型,却让林渊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飞快的扫了一眼四周。不远处,王胖子正叉着腰,训斥着另一个磨洋工的工人,根本没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机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渊的心脏就砰砰狂跳起来。
他抓起几个破旧的蛇皮麻袋,盖在那东西上,也顾不上脏,连拉带拽地往角落里一堆废弃的轮胎后面拖。
那东西入手极沉,估摸着至少有四五十斤,拖在满是碎石的地上,发出一阵“沙啦沙啦”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刺耳。
林渊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后背的衣衫早就被汗水给浸湿了。
他感觉王胖子的目光随时都可能扫过来,每拖动一寸,都要喵一眼王胖子,生怕被他发现。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东西弄进了轮胎堆后面。
这里是废品站的死角,堆满了报废的轮胎,散发着刺鼻的橡胶味,平时根本没人愿意过来。
林渊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冰冷的轮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麻袋盖着的宝贝,既激动,又忐忑。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麻袋,凑上前去,想把表面的污垢清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纹路。
但是这东西表面的泥土干结得就像石头一样,用手根本抠不动。
林渊环顾四周,随手从旁边捡起一块锋利的汽车钣金铁片,准备用它把结成块的泥巴给撬下来。
“嘶!”
或许是太紧张了,用力过猛,锋利的铁片边缘在他手上猛地一滑,狠狠地划在了他的食指上。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顿时裂开,殷红的鲜血立刻像珠子一样冒了出来。
林渊吃痛,下意识地一甩手。
就是这么巧!
一滴饱满的血珠,正好从他指尖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小小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滴落在那青铜鼎的腹部。
下一秒,诡异得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鲜血,就像是滴进了滚烫的沙漠里,连一秒钟都没能停留,甚至没有浸开的痕迹,就那么“滋”的一下,瞬间就被那层厚厚的铜锈和泥土完全吸收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渊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魔术吗?
还没等他那被眼前景象冲击得有些短路的大脑反应过来。
一阵微不可查的嗡鸣声,从青铜鼎上传来。那声音很奇怪,不像是耳朵听见的,更像是直接穿透了颅骨,在他的脑子里震了一下,震得他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紧接着,一个冰冷、空洞、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机械电子音,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他脑海的最深处,轰然炸响!
【叮!检测到宿主血脉符合绑定条件……血脉源头追溯中……绑定条件成立!】
【万界鉴宝系统正式激活!】
【正在绑定宿主精神核心……】
【10%……50%……100%……绑定成功!】
林渊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他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缩成了两个小点,身体一软,整个人吓得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拼命地往后挪。
“幻觉……一定是幻觉!”
他惊恐地连连摇头,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要离那个诡异的青铜鼎远一点。
是中暑了?还是这几天太累了,出现幻听了?
系统?万界鉴宝系统?这不是网络小说里才有的东西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现实里!
他狠狠地抬起手,用尽全力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嘶!”剧烈的疼痛感清晰地传来,疼得他龇牙咧嘴。这清晰无比的痛感,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那个冰冷的机械音,真真切切地在他脑子里响过!
林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毫不起眼的青铜鼎,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恐惧,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狂喜。
就在他惊魂未定,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不带任何感情,却清晰得不容置疑。
【新手任务发布:鉴定眼前的物品,揭开它的第一层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