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窃私语声中，夹杂着一道压抑的抽泣。
江曼如瘫坐在冰冷的塑胶跑道上，浑身再没有一丝力气。胡校长的怒骂她充耳不闻，周围同学异样的眼光她也无暇顾及。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那架直升机决绝升空的画面。
梁婉柔……被他拉着手，一起登上了那架飞机。
那五个金灿灿的华清保送名额，就像五把锋利无比的尖刀，在她心头反复剜割。如果……如果她没有提分手，如果她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选择相信他，哪怕只是多一丝的耐心……
那现在，坐在直升机上，俯瞰整个锦都，享受那无上荣光的人，会不会是她？
悔恨的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尘土，在她精致的妆容上冲刷出两道狼狈的沟壑。她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
她失去的，何止是一个前途无量的男友。
她失去的，是一步登天，改变整个家族命运的机会！
而那个机会，她亲手推开，送给了别人。
而在万米高空之上，与地面的愁云惨雾截然不同，是另一番景象。
“嗡嗡嗡——”
军用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充斥耳膜，梁婉柔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狂跳。
她有一千个、一万个问题想问，比如张晨峰被带去了哪里，比如石墨烯电池到底是什么，比如沈东怎么会……
可她一抬头，就对上了沈东平静如水的眼眸。
“你不是想俯瞰整个锦都吗？”沈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噪音，“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梁婉柔一怔，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趴向了舷窗。
只一眼，她就倒吸一口凉气，所有的疑问都被眼前的壮丽景象冲散。
脚下，曾经无比庞大的锦都一中，此刻已缩成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模型。远处，那座作为城市地标的电视塔，他们第一次需要仰望到脖子发酸才能看见塔顶，而现在，他们正轻而易举地飞越其上！
纵横交错的街道是城市的脉络，川流不息的车辆是奔涌的血液，整座锦都，如同一幅壮阔的画卷，在他们脚下徐徐展开。
“真……真美……”
梁婉柔的脸颊紧贴着冰凉的玻璃，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沈东微微一笑，对着前方的驾驶员做了一个手势。
直升机随即在锦都市上空盘旋起来，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将这份独一无二的风景，刻进记忆深处。
片刻后，直升机开始下降，目标却不是任何政府大楼或军事基地，而是一片绿树掩映的别墅区。
最终，直升机平稳地降落在其中一栋别墅的私人停机坪上。
张为民提醒梁婉柔。
“小柔啊，到你家了，你可不能再跟着了。”
显然，张为民认识梁婉柔的父母。
梁婉柔这才如梦初醒，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熟悉的家，又看了看沈东，脸上写满了依依不舍。
直到直升机再度起飞，卷起的狂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才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
“哎呀！忘了问他联系方式了！”
少女的懊恼，被别墅里冲出来的两个中年人打断。
梁父梁母看着那架墨绿色的军用直升机从自家院子升空远去，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婉柔！这……这是怎么回事？军用直升机？”
“女儿啊，你这是结交了什么大人物？”
当梁婉柔断断续续地解释，这是一个被华科大特招的顶尖人才，因为情况特殊才“顺路”送她回家时，梁父梁母对视一眼，脸上瞬间乐开了花。
“华科大的顶尖人才？我的天！”梁母一把搂住女儿，喜不自胜，“女儿，你这眼光，比你妈当年强多了！快说说，那小伙子叫什么？多大了？家里是哪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
与此同时，沈东被直接送到了锦都最顶级的国宾馆。
他的父母沈建国和孙晓娟，早已被专车接到了这里。两位老实巴交的工人在金碧辉煌的总统套房里坐立不安，直到看见儿子在市长的陪同下走进门，悬着的心才猛然落地，随即又被更大的困惑包围。
不等他们开口询问，一群西装革履、气质儒雅的人就涌了进来，将沈东团团围住。
“沈东同学！我是华清大学的潘建业！”一个头发微白、眼神锐利的老者抢先开口，气场十足，“你的数据我看过了，天才的设计！来我的团队，我保证，三年内让你站上国家最高科技奖的领奖台！”
“老潘，你别吓着孩子！”另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温和的男人挤了进来，“小沈，我是华科大的李元章，赵海生教导员是我的老朋友了。他特意拜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来我们华科大，这里就是你的家！”
“家能当饭吃吗？”一个京大招生办的代表推了推眼镜，言辞犀利，“沈同学，我们京大，直接给你和你的家人解决京都户口！再分一套二环内的家属院！”
“我们北大更实际！”一个胖乎乎的男人直接举起一根手指，“一次性奖励一百万！每个月再给你一万块的生活安家费！你父母的工作，我们包了！”
一个来自海大的代表更是语出惊人：“沈同学，只要你来我们海大，学术资源倾斜！我们还保证，给你安排最漂亮、最聪明的学姐当生活助理，你要是看上了，我们学校出面，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我们直接给直博资格！”
“我们给你配独立实验室！”
沈建国和孙晓娟夫妇彻底听傻了。
前一秒，他们还在为儿子的官司和前途愁白了头，以为这辈子都完了。
下一秒，华清、北大、京大……这些只在电视里听过的顶尖学府，就像菜市场抢白菜一样争抢他们的儿子。
一百万？一个月一万？京都户口？甚至……还包婚配？
孙晓娟掐了一下丈夫的大腿，沈建国疼得一哆嗦，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极致震撼：他们这个坐过牢的儿子，只要点点头，就能立刻让他们家变成百万富翁？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就在二老海想从这些大人物口中得知更多儿子被看重的更多消息时，被人暂时带离了现场。
“各位！各位！都静一静！”
沈东父母走后，李元章站了出来，他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他转向沈东，眼神郑重。
“沈东同学，你的价值，远不是这些条件可以衡量的。选择哪所大学，是你未来的路，我们给你充分的时间考虑。”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眼下，有一件更紧急的事，需要你配合。”
李元章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你的那份气动布局模拟数据，我们的‘银河’超级计算机已经完成了初步演算。但是，其中有几个关键节点的算法，超出了我们所有专家的理解范畴。他们怀疑……你可能并非原创，而是通过黑客手段，窃取了国外的绝密技术。”
他紧紧盯着沈东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
“所以，在决定你的归属之前，我们必须先确认一件事——你，究竟是身怀宝藏的龙，还是一只窃取了龙鳞的狐狸。”
李元章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半个小时后出发，我们专机去湖湘大学的超算中心。专家们都在等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