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旁的孙晓娟就白了他一眼，悄悄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提醒。
“你忘了？婉柔那孩子，考上的是华清！咱们是给她也寄了华科大的通知书，可万一她选了华清呢？”
梁婉柔，孙晓娟心中早就认定的准儿媳。
沈建国身子一僵，立刻改口，一脸严肃地拍了拍华清大学的通知书，语气斩钉截铁。
“我刚才想了想，还是华清最好！综合实力强！历史底蕴厚！对，就去华清！”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老沈！开门！快开门！”
是隔壁的老李。
沈建国疑惑地走去开门，只见老李满头大汗，一脸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表情。
“我说老沈！晓娟！你们俩口子还躲家里干嘛呢！”
老李一进门就嚷嚷开了，指着窗外，“小区业主群里都炸开锅了！说市长亲自带着舞狮队，来上门给你们家庆功了！你们怎么连个瓜子花生都没准备啊！”
孙晓娟和沈建国两口子都懵了。
自家什么情况，自己还不清楚吗？一个退休工人，一个下岗职工，儿子……儿子刚从里面出来。
这半辈子，除了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就没跟功劳二字沾过边。
老李这玩笑，开得也太离谱了！
“什么市长啊！老李你是不是老花眼看错了？”孙晓娟下意识地反驳，声音都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东穿着一身干净的旧T恤，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神色平静得像一潭古井，仿佛楼下那震天的锣鼓，不过是窗外的几声鸟鸣。
他看了看一脸焦急的老李，又看了看茫然失措的父母，淡淡地开了口。
“李叔没看错，市长是来找我的。”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
“为我发二等功的。”
话音落下，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建国嘴巴微张，手里的老花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二等功？
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在战场上用命换来的勋章！
是和平年代里，一个普通家庭想都不敢想的无上荣耀！
他们一辈子奉公守法，连派出所的门都很少进，何曾奢望过这种天大的荣誉？
“东……东东……”孙晓娟的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在沈东身上胡乱地摸索着，眼眶瞬间就红了。
“妈，我没事，好好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因为打仗，是因为……一项发明。”
沈建国终于发声了，“什么发明能值一个二等功？”
“一种石墨烯新能源电池。”沈东搬出了上级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说辞，言简意赅，“能大幅度提升国家能源利用效率，为国家节省了……一大笔钱。”
石墨烯，电池。
这些词，沈建国和孙晓娟听不懂，但他们听懂了“为国家”三个字。他们也看懂了儿子那坦荡清澈的眼神。
他们的儿子，从来不说谎。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好儿子！”
沈建国猛地一拍大腿，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着。
他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扒开窗帘往下一看，那舞狮的队伍，那鲜红的横幅，那簇拥的人群，还有那个只在电视新闻里见过的市长，都真真切切地映入眼帘！
是真的！全是真的！
楼下一个社区干部眼尖，看到了楼上的沈建国，立刻扯着嗓子大喊：“沈师傅！快下来呀！市长在下面等您半天啦！”
“哎！哎！马上！马上就来！”
沈建国兴奋得浑身颤抖，转身就要往门外冲。
“哎你等等！”孙晓娟却一把拉住了他，急得直跺脚，“你看看你穿的这身！还有我！这像什么样子！不能给儿子丢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冲回卧室，嘴里还飞快地吩咐着，“快！把床头柜里那条上次领导送你的中华拿上！等会儿给街坊邻居和大伙儿都散一圈！”
……
楼下，当沈建国穿着他那件压箱底的蓝色中山装，脚步发飘地走下楼梯时，市长张启发立刻满脸春风地迎了上来，一把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老沈同志！恭喜！恭喜啊！你为国家，为我们锦都，培养了一个了不起的儿子！”
这一下，所有还抱着一丝怀疑的邻居们，彻底炸开了锅！
原来真是沈家那个小子！那个坐过牢的沈东！
“我的老天爷，老沈家的孩子，立了二等功？”
“这……这比高考状元还厉害一万倍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促狭地喊了一句：“刚才王秀莲还在这儿显摆她儿子的三等功呢，嘿，这正主一来，直接是个二等功！这脸打的，啪啪响！”
一阵哄堂大笑。
沈建国整个人都快要飘到云端了，他咧着嘴，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那包大红色的中华，见人就发，嘴里只会重复两个字：“同喜！同喜！”
就连几个早就戒了烟的老伙计，也乐呵呵地接过，将烟夹在耳朵上，沾沾这天大的喜气。
张市长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他接过秘书递来的话筒，声音洪亮地响彻整个小区。
“各位市民，各位邻里！今天，我们在此，为沈东同志的杰出贡献举行授奖仪式！沈东同志，凭借其在新能源电池领域的颠覆性发明，为我国的科技自主和能源安全，立下了不世之功！经上级研究决定，授予沈东同志个人二等功！奖励二百万元！”
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