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关的城墙下,篝火烧得正旺。
一口口大锅架在火上,里面翻滚着大块的马肉,香气混着血腥味,飘出很远。
活下来的大魏士兵围着篝火,撕扯着滚烫的肉块,大口吞咽,眼眶通红。
他们赢了。
赢得像一场梦。
周勇、张龙、赵虎三人端着装满肉的木碗,走到许青面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往嘴里塞肉,眼泪混着肉汤往下流。
这一战,打得太他娘的惨了。
但也太他娘的痛快了!
消息,传得飞快。
镇北关前,一万残兵,全歼血狼部落一万两千精锐,阵斩其主帅巴图王子!
这个消息,就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大魏北境和北原草原上掀起了巨浪。
一开始,没人信。
“扯淡!镇北关那点人,能守住就不错了,还反杀?”
“就是,听说新上任的将军还是个瘸子,能打仗?”
可当那些从巴图联军中逃离的小部落,带着惊恐和敬畏,将“天火焚粮”、“苍鹰神谕”、“开门诱敌”、“阵斩巴图”这些细节传开后,整个草原都安静了。
紧接着,是彻底的恐慌。
……
北原,血狼部落王庭。
当巴图先锋大军全军覆没的战报,由一个侥幸逃生的百夫长带回来时,血狼王,巴图的父亲,那位号称草原雄狮的男人,当场捏碎了手中的黄金酒杯。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王子他……被一个大魏瘸子,在关门前,给……给斩了!”
“先锋……全完了!一个没跑出来!”
帅帐内死寂一片。
还没等血狼王从震怒中反应过来,更糟糕的消息接踵而至。
“大汗!后方大营乱了!沙驼部和苍狼部的人,说我们惹怒了天神,带头哗变了!”
“大汗!粮道被断,剩下的几个部落也在闹事,要……要回家!”
“大汗!大魏那个瘸子将军,好像会妖法!”
原本号称三十万的复仇大军,还没看见镇北关的影子,就因为先锋的惨败和粮草的断绝,彻底乱了套。
恐惧和饥饿是最好的催化剂。
血狼王还没来得及下令整合部队南下报仇,他引以为傲的联军,就在短短三天内,不战自溃。
无数部落拔营西迁,仓皇逃回草原深处,生怕跑慢了,下一个被天谴的就是自己。
……
与此同时,大魏北境的其他几个军镇,气氛也变得极其诡异。
云州总兵府。
总兵李成栋手里捏着一份刚刚送到的战报,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这……这不可能……”
他身边的几个副将,表情比他还要精彩。
前几天,他们还在看镇北关的笑话。一个监军篡权,带着一群残兵,怎么可能挡得住北原的虎狼之师?
他们甚至连救援的文书都懒得写,就等着镇北关被攻破,然后上书朝廷,弹劾魏通治军无方。
可现在……
全歼!
阵斩王子!
逼退三十万大军!
这一桩桩,一件件,任何一件拿出来都是泼天的大功!
“那个许青……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副将声音发干。
“我听逃回来的探子说,他能撒豆成兵,还会呼风唤雨!”
“放屁!我听到的版本是,他有天神护体,刀枪不入!北原人看见他就腿软!”
传言越传越邪乎。
但所有传言的核心都指向一点:镇北关新来的那个将军,智谋如海,算无遗策,是北原蛮子的克星,是不败的军神!
“许青”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从一个无人知晓的监军,变成了高悬在整个北境上空的一把利剑,让所有心怀鬼胎的人,都感到脖子发凉。
……
镇北关内,清点战果的工作正在进行。
“将军!完好的战马,六千三百匹!”
“能用的弯刀、盔甲、弓箭,堆得像山一样!咱们发财了!”
士兵们兴奋的报告声此起彼伏。
这一战,不仅打出了威风,更是把镇北关被打空的家底,十倍、百倍地补充了回来。
许青拄着拐,看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些,都是拿命换来的。
另一边,苏冰的帐篷外,跪着几个小部落的使者。
他们不是来投降的,而是来朝圣的。
“恳请圣女庇护!”
“我等愿追随苍鹰的指引!”
苏冰站在帐前,神色清冷。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了一句:“镇北关,只认许将军。”
这几个使者立刻心领神会,捧着礼物就去找许青了。
许青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
苏冰这个“苍鹰圣女后裔”的身份,比一万精兵还好用。这是他以后插手草原事务,埋下的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而在伙房的方向,一个士兵不小心撞到了正在磨刀的老马。
“你他娘的没长眼……”
那士兵刚骂出半句,看清是老马后,脸瞬间就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马……马爷!我错了!我该死!”
他疯狂地磕头,生怕下一秒,那把剔骨刀就抹过自己的脖子。
老马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磨着刀,淡淡地说了一句:“滚。”
那士兵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从那天起,整个镇北关都知道,将军身边那个胖乎乎的伙夫头子,比北原的千军万马,还要恐怖。
帅帐内。
钱峰奋笔疾书,将镇北关大捷的详细战况,以及从魏通身上搜出的,与北原暗通款曲的信件,一字一句地写成奏报。
他的手因激动而颤抖。
“将军!八百里加急!有了这份捷报和魏通叛国的铁证,我看京城里那帮老东西,还有什么话说!”
钱峰将奏报封入火漆,郑重地交给传令兵。
“送往京城!不得有误!”
传令兵领命而去,快马的蹄声消失在夜色中。
许青走出帅帐,重新站上那座被鲜血浸透的城楼。
他眺望着北方,草原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一场军事上的胜利,只是一个开始。
他知道,真正的大风暴,才刚刚酝酿。
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不再是草原上挥舞弯刀的蛮子。
而是来自大魏权力中心——京城的,那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那里的风,比镇北关的,要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