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赏的府邸,就在朱雀大街。
地段好,宅子大,门口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
许青刚换下官袍,屁股还没坐热乎。
“将军!”
亲卫周勇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烫金的帖子。
“安国公府派人送来的,说是请您今晚赴宴。”
许青接过来,看都没看就扔在桌上。
“鸿门宴啊。”
他撇了撇嘴,给自己倒了杯茶。
“来得还真快。”
消息传开,钱峰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将军!万万不可去啊!”
他一张脸急得通红。
“那安国公李卫,就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狗!您今天在金銮殿上让他丢了面子,他这宴席,摆明了就是龙潭虎穴!”
许青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吹着热气。
“他请我,我敢不去吗?”
“不去,就是心虚。去了,他还能当场把我砍了不成?”
钱峰急道:“明着不敢,暗箭难防啊!谁知道他会使什么阴损招数!”
“放心。”
许青放下茶杯,站起身,拍了拍钱峰的肩膀。
“我这人,命硬。”
“周勇!”
“末将在!”
“备马,跟我走一趟。”
“将军!”钱峰还想再劝。
“行了,看家。”
许青摆摆手,瘸着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安国公府。
朱门高墙,戒备森严。
门口的护卫,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跟刀子似的,一看就不是善茬。
许青翻身下马,把马鞭扔给周勇。
“你在门口等着。”
“将军,我……”
“等我。”
许青只说了两个字,便独自一人,整理了一下衣袍,大摇大摆地走上台阶。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立刻迎了上来,皮笑肉不笑。
“许将军,国公爷已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许青跟着他,穿过重重庭院。
一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府里的护卫比他带来的兵都多。
这哪是请客,这是准备关门打狗。
客厅里,檀香袅袅。
安国公李卫,一身锦袍,端坐在主位上,手里盘着两颗玉胆。
他没起身,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客厅。
许青像是没感觉到,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
“国公爷府上的茶不错,挺香。”
李卫盘着玉胆的手,停了。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如两道利剑,直刺许青。
“许将军,好大的威风。”
他的声音,又冷又沉。
“老夫的门生魏通,在北境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一到任,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他当众斩杀。”
“你这是滥用私刑,目无国法!”
好大一顶帽子。
许青掏了掏耳朵,一脸的懒散。
“国公爷,你说魏通啊?”
“哦,他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御史大夫府的钱峰钱大人亲眼所见。”
他打了个哈欠。
“这种国贼,不杀,难道留着过年?”
“你!”
李卫被噎得脸色一滞。
许青把钱峰和朝廷法度拉出来当挡箭牌,他一时还真不好反驳。
“哼!”
李卫重重冷哼一声,知道在这件事上纠缠没用。
他死死盯着许青,图穷匕见。
“老夫不跟你绕弯子。”
“北原的雪龙涎,是不是在你手上?”
许青脸上的懒散,微微收敛。
他看着李卫那张布满杀机的脸,忽然明白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心里乐了。
老子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搞了半天,是为了救你那个快死的宝贝孙子。
“雪龙涎?”
许青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伸手在怀里掏了掏。
片刻后,他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布包。
在李卫急切的注视下,他慢悠悠地打开布包,倒出几根干巴巴、像烂草根一样的东西。
正是雪龙涎!
李卫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睛里射出贪婪的光。
然而,下一秒。
他脸上的贪婪,就变成了惊愕,然后是暴怒!
只见许青捏起一根雪龙涎,看也不看,直接扔进了嘴里。
“嘎嘣!”
一声脆响。
他就像嚼甘草一样,几下就嚼碎了。
“咕咚。”
咽了下去。
他又拿起一根。
“嘎嘣!”
“味道还行,有点甜。”
许青砸吧砸吧嘴,评价道。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李卫坐在椅子上,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双盘着玉胆的手,青筋暴起。
那是救他孙儿命的仙药!
那是他费尽心机,不惜动用影卫截杀,都想得到的东西!
现在,就这么被这个杂种,当成零食,一根一根地嚼了!
“你……找……死!”
三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股恐怖的杀气,从李卫身上轰然爆发!
客厅里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
周围侍立的护卫,“唰”的一声,全都按住了刀柄!
许青却像是没看见,把最后一根雪龙涎也扔进嘴里,嚼得嘎嘣作响。
吃完,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国公爷,别这么激动嘛。”
他拍了拍手上的草屑,懒洋洋地靠回椅背。
“这玩意儿,在北原那破地方多的是。我手下那帮兔崽子,有时候都割回来喂马,就是马嫌硌牙,不怎么爱吃。”
“噗——!”
李卫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拿雪龙涎喂马?!
这是何等的羞辱!
许青看着他那张快要气炸的脸,话锋一转。
“不过呢……”
他慢悠悠地说道。
“我手下的镇北商号,最近好像又收了一批,成色比这个好。”
李卫猛地抬起头,呼吸急促。
“你想要什么?金银?美女?官位?”
“好说。”
许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不要钱,也不要官。”
“我就想知道一件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
“拿当年,苏家冤案的真相来换!”
“苏家冤案”四个字一出口,李卫盘着玉胆的手,僵住了。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想过这小子会贪得无厌地敲诈,想过他会狂妄无知地挑衅。
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一开口,掀开的竟是这张早已被尘封的底牌!
这个边关来的莽夫……他怎么会知道苏家的事?
他到底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