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源自大地深处、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古老脉动,
如同沉入无底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最后一道涟漪,在苏绣衣的心湖中悄然扩散、平息。
来自龙脉的共鸣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而,指尖那阴毒的灼痛感并未因此减轻分毫,反而在经历了那短暂的、虚幻般的舒缓后,以更加顽固、更加刁钻的姿态卷土重来,一下下,如同烧红的钢针,精准地敲打着她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她依旧蜷缩在“潜龙”基地临时住所冰冷坚硬的合金地板上,后背紧贴着同样毫无温度的金属门板,汲取不到一丝暖意。
手中,紧紧攥着母亲留下的那个褪了色的深蓝色土布针囊,上面那幅小小的“兰草图”在透过强化玻璃窗的、模拟夜空的黯淡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一种微弱而坚韧的生命力。
这微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摇曳的阴影,更添几分孤寂与脆弱。
秦卫国将军那句沉甸甸的警告——
“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的更糟”——
此刻如同巨大的、冰冷的铁砧,反复锤击着她刚刚建立起的、对自身能力的微薄认知。
钢铁福音撕裂苍穹的粒子炮光流,迦楼罗焚尽世间邪秽的金色神焰,亡语者号令黄沙与亡灵的幽绿磷火……
这些超越凡人想象极限、宛如神魔降世的力量影像,不再是屏幕上转瞬即逝的画面,而是化作了悬在全球所有人类头顶、闪烁着毁灭寒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真实得令人窒息。
而她,苏绣衣,一个以针线布帛为武器的绣娘,她那所谓的“灵性”,那昨夜在绣楼烽火台上昙花一现的金光,在这光怪陆离、崇尚纯粹破坏力的力量图谱中,
显得如此单薄,如此……不合时宜,如同精致脆弱的苏绣屏风,被置于钢铁洪流冲撞的战场前沿。
冰冷的孤独感如同坚韧而阴寒的藤蔓,从心底滋生,无声无息地缠绕收紧,几乎要将她最后一丝力气也勒断。
就在这冰冷的沉寂如同浓稠的墨汁,即将彻底吞噬她意识的瞬间——
“嗡……”
房间内嵌的通讯面板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惊破这死水般寂静的嗡鸣。
柔和的幽蓝色光芒亮起,在冰冷的墙壁上投射出陈锋少校那张线条冷硬、如同刀削斧凿般的侧脸影像。
他的嘴唇几乎没有动,声音却已透过高品质的扬声器清晰地传来,平板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如同在宣读一份既定的程序指令:
“苏小姐,”
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屏幕,落在她身上,
“请立即前往‘龙心’会议室。最高战略会议,三分钟后开始。您的出席是强制性的。”
最高战略会议?
强制出席?
苏绣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
指尖的灼痛仿佛也瞬间感应到了这份突如其来的、山岳般的压力,骤然加剧!
那感觉不再是针扎,而是像有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她指尖的血肉和经络中疯狂地搅动、穿刺!
剧烈的痛楚让她眼前猛地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才从那冰冷的地板上支撑起虚软的身体。
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冰冷而麻木僵硬,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
墙壁上镶嵌的镜面金属板,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狼狈:
月白色的改良苏绣旗袍下摆沾染了地上的微尘,显得有些灰败黯淡;原本精心挽起的发髻也有些散乱,几缕乌黑的发丝垂落额前,更衬得脸色苍白如纸。
唯有胸前那枚冰冷的“长城铁壁”勋章,依旧沉重而坚实地贴在心口的位置,在黯淡的光线下,反射着冷硬而沉重的金属光泽,像一枚烙印,也像一座无形的大山。
没有时间整理仪容,更没有时间去细细咀嚼消化那如芒在背、深入骨髓的孤独感。
她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基地内冰冷的、带着金属和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都吸入肺腑,化作支撑自己的力量。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承载着秘密和温暖的母亲针囊,贴身藏在旗袍内袋最深处,紧贴着心口跳动的地方。
然后,挺直了那似乎随时会被压垮的背脊,伸出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推开了面前那扇厚重冰冷的合金门。
门外,是更深沉的未知。
陈锋如同一个沉默而精准的影子,早已等候在门外冰冷的通道光线中。
他没有一句多余的询问或寒暄,只是目光在她苍白紧绷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微微颔首,便干脆利落地转身,迈开步伐。
这一次,他们行走的路线不再是通向生活区或普通功能区,而是更加深入“龙渊”基地那庞大复杂、如同迷宫般的核心腹地。
通道变得更加宽阔,足可容纳数辆装甲车并行。
墙壁不再是冰冷的合金原色,而是覆盖着一种深灰色的、具有极佳吸音效果的特种复合材料,触感微凉而细腻,仿佛能吞噬掉一切杂音。
天花板不再是简单的照明灯,而是嵌入了一条条散发着恒定而柔和白光的照明带,将整个通道映照得纤毫毕现,光线均匀得没有一丝阴影死角,却又带着一种无机质的、毫无生机的冰冷感。
空气里弥漫着比外围区域更加浓重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其中还混杂着一种高频精密设备持续运行所产生的、几乎听不见却能让人的耳膜微微发胀、神经本能紧绷的嗡鸣声,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颅骨内爬行。
沿途经过的数道合金闸门,安全验证级别呈几何级数提升。
虹膜扫描的幽蓝光束、指纹识别器的微光感应、声纹采集的精密波动分析……
甚至还有一道无形的、如同水波般扫过全身的生物力场扫描,仿佛要将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解析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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