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17岁绣娘·蜀绣镇国运 > 第二十章 心湖涟漪与噬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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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脉活性度:0.2%...”

那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源自大地深处的古老脉动,如同沉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苏绣衣混乱的意识中缓缓平息。

然而,指尖的灼痛与虎口撕裂的剧痛,却如同两条交缠的毒蛇,狠狠噬咬着她的神经,将那份来自大地深处的宁静搅得粉碎。

每一次心跳,都仿佛牵扯着左手上那狰狞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钻心的锐痛。

左手掌心,那道被“母”字银针崩裂的创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暗红的血液混合着浑浊的组织液,正沿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不断滴落在“潜龙”基地医疗隔离室冰冷光滑的合金地板上。

血液在极度洁净的银白色表面晕开,像一朵朵绝望绽放的暗色小花,又迅速被恒温系统干燥的空气凝固成深褐色的痂块。

嗒…嗒…嗒…

细微的声响,在寂静无声、只有模拟自然光线的医疗隔离室内,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每一滴血珠的坠落,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也敲打在她摇摇欲坠的“英雄”光环上。

穿着全套无菌防护服的军医,动作利落而精准,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冰冷的消毒液如同瀑布般冲刷着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到骨髓的刺痛。

苏绣衣死死咬住下唇,下唇瞬间被咬破,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她硬是将几乎冲口而出的痛呼咽了回去,只有额角瞬间渗出的细密冷汗,暴露了她承受的巨大痛苦。

缝合针带着坚韧的羊肠线,如同冷酷的刑具,一次次穿透她翻卷的皮肉,每一次拉扯都伴随着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和神经末梢的疯狂尖叫。

更令人心悸的是,伤口边缘的皮肉,隐隐透着一丝不正常的、如同陈年墨渍般的暗青色——那是影鸦手里剑上附带的诡异毒素,正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侵蚀着新鲜的血肉,并试图沿着血脉和神经,向更深处蔓延。

“毒素非常诡异,前所未见,”

军医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防护面罩,显得沉闷而遥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光谱分析显示,它同时具备强烈的精神侵蚀特性和高效的血肉坏死因子。常规的广谱解毒血清,效果……微乎其微。”

他顿了顿,目光透过面罩的视窗,落在苏绣衣苍白如纸却异常平静的脸上,补充道,语气近乎残酷,

“你需要持续的高强度净化治疗,用能量场强行压制和驱散。同时……更需要你自身强大的意志力进行抵抗,精神一旦被毒素侵入,后果不堪设想。”

他放下缝合器械,拿起一支闪烁着幽蓝冷光的能量扫描仪,在她伤口上方缓缓移动,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短期内,这只手,不能再进行任何精细操作。一丝一毫的力量冲击,都可能引发毒素的全面爆发,或者……导致这只手彻底报废。”

苏绣衣的目光,缓缓落在自己被层层白色纱布包裹、如同一个笨拙拳套的左手上。

指尖那源自红衣绣妖的阴毒灼痛,此刻被虎口撕裂的剧痛暂时掩盖,但两种性质迥异的阴毒气息,与影鸦的剧毒混合在一起,在她手臂的血肉深处翻搅、撕扯,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强烈眩晕和深入骨髓的、仿佛要将灵魂冻结的寒意。

不能执针……

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

对一个绣娘而言,针线就是呼吸,就是生命。

对一个将力量核心寄托在针线上的天选者而言,这几乎是致命的枷锁,将她赖以生存和战斗的根基彻底斩断。

军医处理完毕,又留下几支标注着复杂化学符号和高危标识的特效镇痛剂与神经稳定剂。

冰冷的金属针管整齐地码放在无菌托盘里,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每四小时注射一次,能暂时压制痛苦和精神波动。但记住,这只是暂时的。”

军医的声音依旧沉闷,说完便收拾器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如同他来时一样。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彻底隔绝了外界的目光和声音,也隔绝了“龙渊”基地深处那无处不在、如同巨型机械心脏搏动般的低沉嗡鸣。

那嗡鸣声,曾是她身处基地的背景音,此刻消失,反而让寂静变得更加压抑,几乎令人窒息。

狭小的隔离室内,只剩下苏绣衣自己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左手伤口处持续不断的、如同脉搏般跳动的痛楚。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伤口处一波新的、尖锐的抽痛。模拟的晨光透过高强度的防弹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虚假的、带着暖意的光斑,却丝毫驱不散她心底那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彻骨寒意。

龙心会议室里的画面,如同挣脱牢笼的梦魇,疯狂地在眼前闪回、切割:

韩烈脸上那道狰狞伤疤随着咆哮而扭曲,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如同淬毒的匕首;

杜玉衡镜片后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她身上反复逡巡,带着赤裸裸的觊觎和评估,仿佛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武器;

周明远温和儒雅的笑容下,那深不见底的冰冷算计,如同藏在丝绒手套里的铁指;

雷战平静无波的语调,吐出的却是“生存率”这把悬在头顶的铡刀……

最后,定格在那从阴影中无声刺出的、淬毒的幽蓝寒芒!

那一瞬间的阴冷杀机,足以冻结灵魂!

资源配额…生存率…贡献度…

激进派磨刀霍霍的屠刀…保守派闪烁着无影灯的解剖台…

还有那潜伏在阴影中,如同毒蛇般随时可能再次亮出致命毒牙的影鸦…

纷乱嘈杂的思绪,冰冷的审视,赤裸的威胁,交织成一张巨大而粘稠的蛛网。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落入网中的飞蛾,被无数双贪婪或冷漠的眼睛死死盯着,每一次挣扎,只会让那些束缚的丝线勒得更紧、更深,几乎嵌入皮肉。

胸前的“长城铁壁”勋章,冰冷而坚硬,紧贴着肌肤,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心脏,无情地提醒着她,那看似耀眼的“英雄”光环之下,是何等脆弱不堪、任人鱼肉的真实处境。

左手传来的剧痛,让她连握紧拳头这种最简单的发泄都做不到。

袖中那枚染血的“母”字银针,此刻安静地躺在隔离服的口袋里,针尖残留的暗红血迹早已干涸发黑,如同凝固的绝望。

唯有紧贴心口位置的那个褪色针囊——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隔着薄薄的衣物,传来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凉触感。

那凉意并不刺骨,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是这片冰冷绝望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慰藉浮木。

“妈…”

苏绣衣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她费力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缓慢,伸入怀中,摸索着那个熟悉的轮廓。指尖终于触碰到那柔软的、带着岁月痕迹的蓝色土布。

熟悉的触感传来,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残存的、早已消散的体温,以及那淡淡的、驱虫防蛀的樟脑气息。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针囊表面那细密灵动的兰叶绣纹。

每一针,每一线,都承载着母亲当年专注而坚韧的指尖温度。

刹那间,蜀州老街那间狭小的绣房里昏黄的灯光仿佛又在眼前亮起,母亲坐在绣架前微微佝偻却异常坚定的侧影,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灯光勾勒着她专注的眉眼和飞舞的指尖,空气中弥漫着丝线的清香和木头的陈味,那是她生命中最初也最深的安宁。

“守门…守门…”

她喃喃自语,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更深的迷茫攫住了她。

门在哪里?

是秦卫国将军在授勋时,指着东方那片苍茫大地所说的那道无形的国门?

是母亲临终前,紧紧攥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叮嘱的、绣在苏家血脉里的、守护子孙后代能安稳绣花的“晴天之门”?

抑或是…昨夜在濒死之际,绣楼幻境洞开时,那无数悬挂的、如同吊死之人眼睛般凝视着她的猩红灯笼所映照出的…那道通往无尽诡异深渊的恐怖之门?

混乱的思绪如同无数根纠缠的丝线,将她越缠越紧。

指尖残留的灼痛、虎口撕裂的剧痛、毒素侵蚀带来的眩晕和那透骨的寒意,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撕扯着她脆弱的精神。

头痛欲裂,仿佛有钢针在颅内搅动。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蜷缩起身子,像一只受伤的幼兽,在冰冷的合金床上蜷成一团。

她将母亲的针囊紧紧按在滚烫的额头上,闭上眼,试图从那微凉的布料中汲取一丝早已逝去的温暖和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

冰冷的合金床面透过薄薄的病号服,将寒意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的身体里。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脑海最深处的尖锐嗡鸣,毫无征兆地在她精神核心炸响!

这嗡鸣并非来自外界寂静的隔离室,而是源自她紧贴在心口的母亲针囊!

更确切地说,是源自针囊内层,那十二枚冰冷沉重、蕴含了苏家世代心血的王朝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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