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巨大、空旷、如同巨兽腹腔般死寂的废弃银行主厅,空气中残留的金沙粉尘依旧闪烁着微弱的金光,如同漂浮的鬼火。四人沉默地前行,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前方,一扇厚重的合金防爆门如同巨兽扭曲的獠牙,被一股难以想象的暴力从中间撕裂、扭曲,一半耷拉着挂在变形的门框上,摇摇欲坠,另一半则深深嵌入旁边的混凝土墙壁。门板上布满了深刻的爪痕和腐蚀的痕迹,显然经历过惨烈的战斗。
雷战示意队伍停下,他侧耳倾听片刻,确认门后没有明显的威胁动静后,才伸出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抵住那半扇扭曲的合金门,手臂肌肉贲张,低喝一声:“开!”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中,半扇沉重的合金门被缓缓推开更大的缝隙。一股更加浓郁、几乎令人窒息的甜腻金属气息,混杂着陈年油污的酸腐味、腐朽纸张的霉烂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混合着血腥的怪味,如同实质的污浊浪潮,猛地扑面而来!即便戴着过滤面罩,那股味道依旧无孔不入地钻入鼻腔,刺激着神经。
眼前豁然出现的,是一条倾斜向下、幽深不知通往何处的巨大甬道!
甬道极其宽阔,高度惊人,足以容纳数辆重型卡车并行。
然而此刻,这条本应畅通的道路却被各种倾倒的巨大机械残骸、散落的锈蚀集装箱和堆积如山的腐烂文件柜堵塞得七零八落,如同巨兽的肠子被污物堵塞。
墙壁早已看不出原色,布满了斑驳的、粘稠的深褐色油污和可疑的暗红色锈迹,如同凝固的血痂。
几盏残破不堪的应急灯挂在扭曲变形的管道上,灯泡大多破碎,仅存的几盏也忽明忽灭,投下惨白而摇曳不定的光斑,如同垂死者涣散的目光,将整个甬道分割成光怪陆离、明暗交织的诡异区域,阴影在其中如同活物般蠕动。
空气中漂浮的金沙粉尘浓度比大厅高出数倍,如同金色的浓雾,在摇曳的灯光下闪烁着诱惑而致命的光芒,如同无数细小的、充满恶意的精灵在黑暗中无声地起舞。
那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更是无孔不入,即便过滤面罩的功率开到最大,那股挑动神经深处贪婪欲念的诡异气息依旧丝丝缕缕、顽固地渗透进来,如同无数细小的触手在撩拨着心弦。
颈间悬挂的贪婪之秤变得异常敏感,冰冷的金属表面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温热,两侧的托盘随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而微微晃动,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弄的天平。
“小心脚下!很多凝固的油污和锋利的金属碎片!注意那些阴影角落!”
叶修罗的声音在压抑的黑暗中响起,带着高度警惕。他背着陈算盘,动作却依旧保持着猎豹般的敏捷与警惕,如同灵猫般在倾倒的机械残骸和集装箱缝隙间快速穿梭,每一次落脚都异常谨慎。
他左手反握着一柄闪着幽蓝寒光的战术匕首,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每一个可能潜藏危险的阴影角落。
他颈间的贪婪之秤基本保持着脆弱的平衡,但左侧托盘的边缘,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头发丝般的黑气正悄然渗出,如同活物般缠绕扭动。
妹妹躺在病床上,依靠ECMO维持生命,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画面,如同最顽固的梦魇,死死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氧气!特效药!维持生命的昂贵仪器!
都需要海量的国运点去兑换!而国运点,需要纯净金沙!
这份深藏的、几乎要将心脏焚毁的焦灼,在甬道中无处不在的甜腻诱惑气息催化下,正被贪婪之秤贪婪地吮吸、无声地放大。
韩烈走在最前面,沉重的动力装甲如同一台在泥泞中艰难开路的钢铁巨兽。
装甲靴踩在粘稠凝固的油污和散落的锋利金属碎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和刺耳的刮擦声。
右臂的高斯脉冲炮口,幽蓝色的光芒在昏暗的甬道中缓缓扫视,如同探照灯般照亮前方扭曲的路径,警惕着任何可能从黑暗中扑出的威胁。他颈间的贪婪之秤左侧托盘明显下沉,暗沉的符文闪烁着幽暗不定的光芒。
幻象中那毁天灭地的机甲力量感,如同最强烈的毒瘾发作,不断诱惑着他。
他需要金沙!需要更多、更强大的力量!
来碾碎一切阻挡他的障碍!
来证明他韩烈才是真正的强者!
来让那些曾经质疑他、轻视他的人永远闭嘴!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对力量的饥渴。
“左侧岔道口,根据结构图显示,应该是废弃的贵金属交割区。”
叶修罗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指着前方大约二十米处,一个被巨大防爆闸门半掩着的通道口。
那闸门厚重无比,布满深褐色的锈迹,卡死在离地一米多高的位置,下方露出黑黢黢的入口,如同巨兽微张的口。
“能量残留扫描显示微弱,但建筑结构相对主通道完整很多,空间也足够,可以暂时休整,处理伤口。”
“休整个屁!磨磨蹭蹭!”
韩烈头也不回,不耐烦地吼道,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沉重的装甲靴粗暴地碾过一堆散落的、早已失去光泽、沾满油污的金银币,发出叮叮当当的乱响,如同丧钟的余音。
一枚边缘锋利的金币被他的装甲靴无意中踢飞,翻滚着划出一道黯淡的弧线,“叮”的一声落入旁边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缝隙中,消失不见。
“韩烈!”
叶修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陈算盘需要紧急处理伤口!他的体温在升高,伤口有化脓迹象!苏绣衣的状态也很差,精神力透支严重!这里是A级副本‘沉没金库’!不是任由你撒野的个人狩猎场!我们需要战术休整!”
“废物拖累!”
韩烈猛地停下脚步,沉重的装甲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他霍然转身,头盔面罩“唰”地一声升起,露出那张带着几道狰狞旧疤、写满暴戾的脸,眼神如同被激怒的史前凶兽,狠狠地瞪向叶修罗背上的陈算盘,那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弃,然后又扫过苏绣衣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面容。
“带着两个半死不活的累赘,还想找到金沙?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要么把他们丢在这里自生自灭!要么就闭上嘴,跟着老子快点走!别在这里浪费老子的时间!”
他颈间的贪婪之秤,因为强烈的愤怒和对金沙的急迫渴望,左侧托盘又肉眼可见地下沉了一丝,黑气缭绕。
“你——!”
叶修罗眼中寒光暴射,握着战术匕首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发出噼啪轻响!
陈算盘是他带进副本的战友,更是他妹妹活下去的希望之一!
丢弃?绝无可能!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胸腔里翻腾。
“够了!”
雷战低沉的声音如同九天落下的闷雷,骤然在狭窄的甬道中炸响!
他高大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韩烈和叶修罗之间,宽厚的肩膀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岳。
手中的雷电符文直刀虽未出鞘,但一股强大、凝练、带着铁血硝烟气息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如同实质的重力场,硬生生压制住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他深沉的眸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韩烈和叶修罗颈间那明显倾斜、黑气萦绕的贪婪之秤,声音冰冷坚硬如万年玄冰:
“控制你们的情绪!贪婪之秤在吸收你们的欲念,放大你们的负面!想变成下一个陈算盘,被自己的贪婪烧成焦炭吗?!”
韩烈和叶修罗同时被雷战那如山似岳的气势所慑,呼吸一窒。韩烈眼中怒火翻腾,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充满不甘的、野兽般的低吼,重重地哼了一声,猛地转身,装甲动力全开,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继续向前冲去。
叶修罗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将翻腾的怒火和对妹妹的焦灼压回心底深处。他不再看韩烈,背着陈算盘,沉默地走向那个半开的闸门通道。
苏绣衣默默地跟在后面,精神高度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甬道中弥漫的贪婪气息如同无数粘稠冰冷的蛛网,不断缠绕着她的神经,试图将她拖入幻象的深渊。
识海中,李广碎片带来的那股铁血杀伐意志如同一柄不断劈砍的战斧,与绣品烽火台传来的守护意念激烈交锋、碰撞,每一次震荡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让她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龙脉活性度稳定在1.0%,但那缕指向东方深处的大地脉动共鸣,却带着一种隐隐的、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悸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地底深处苏醒。
她下意识地抬手,隔着作战服摸了摸胸口包裹的绣品,烽火台缺口处断裂的金线传来一阵微弱却尖锐的刺痛感,如同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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