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问道》
第195章月露泉心
天刚蒙蒙亮，狐族族地还笼在一层薄薄的晨雾里，空气湿漉漉的，带着月露草特有的清甜和夜里残留的一丝凉气。
陆青崖是被后腰一阵熟悉的酸胀感给闹醒的，那感觉，像是有个小耗子在护腰里面不轻不重地啃着他的老伤。他龇牙咧嘴地坐起来，伸手一摸，护腰温温的，里面的星核本源跳得倒是安稳，就是这酸劲儿，勾得他腰椎连着大腿筋都跟着一起抽抽。
“嘶……这老腰，真会挑时候。”他嘀咕着，抓过床边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衫子套上。布料摩擦过皮肤，带来一点粗糙的暖意。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压低的说话声。
“哎呀你轻点！这新采的月露草沾着晨珠呢，别碰掉了！”
“知道知道，苏姐姐你看这个，圆滚滚的，肯定甜！”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条缝，苏九歌和星锻的脑袋挤了进来。苏九歌手里捧着个新鲜的荷叶包，里面是几块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米糕，甜香混着糯米的热气一下子飘满了小屋。她胳膊上的伤换了新药，绷带系得利落，就是脸色还有点发白，眼神却亮得很。
“喏，快吃了。”她把荷叶包塞到陆青崖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心，热乎乎的，“墨姐姐说月露泉的泉眼不好下，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小锻天没亮就跑去膳房盯着人做的。”
星锻使劲点头，怀里还抱着他那宝贝铁盒子，里面传出细微的“咔哒”声，像是机械萤火虫在活动。“陆哥哥，米糕里加了新熬的桂花蜜，可香了！我尝了一小块！”他说着，还舔了舔嘴角，一副馋猫样。
陆青崖心里一暖，拿起一块米糕咬下去，软糯香甜，确实好吃，那股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连腰间的酸胀都好像轻了几分。“谢了，小锻。九歌，你胳膊怎么样？”
“没事，好多了。”苏九歌晃了晃手臂，故作轻松，但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一丝痛楚，“就是拉弓可能还得使点劲儿。不过今天不用我动手，是吧，墨姐姐？”
墨绯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清晨特有的清冽：“那可说不准。月露泉眼是狐族圣地，几百年没外人下去过了，谁知道下面还有什么老古董机关等着咱们。”
她迈步进来，今日换了一身利落的暗金色短打，勾勒得身段越发玲珑，一条狐尾松松地挽在臂弯，尾尖那点金芒在晨光里柔和了许多。她目光在陆青崖脸上转了一圈，落在他拿着米糕的手上，嘴角弯了弯：“慢点吃，别噎着。老祖宗说了，辰时泉眼的月华之力最温和，适合取珠。还有一刻钟，够你吃完。”
她身后跟着沈砚和老吴。沈砚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皮袋子，里面叮当作响，一听就是各种开凿家伙事。老吴则叼着个旧烟斗，没点火，就那么嘬着过干瘾，眯眼打量着陆青崖：“小子，腰还行不？别等下到了泉眼，还得我们几个老家伙把你捞上来。”
陆青崖三两口把米糕塞嘴里，拍拍手站起来，故意挺了挺腰板：“放心吧您嘞，好得很！走吧！”
一行人穿过渐渐苏醒的族地。早起的狐族妇人看到墨绯月，都恭敬地行礼，目光好奇地掠过陆青崖他们，尤其在苏九歌和星锻身上停留片刻，低声交谈着，发出轻快的笑声。青石路被晨露打湿了，踩上去有点滑，空气里弥漫着炊烟和花草混合的气息，生活味儿十足。
月露泉在族地后方的一处山谷里，越靠近，那股清甜的草木灵气就越浓，几乎凝成实质的白雾，吸一口，五脏六腑都像被洗过一遍般舒坦。
泉眼不大，掩映在几株巨大的、叶片滴着银白色露珠的古树下。泉水清澈见底，幽幽地泛着蓝光，看不到底，偶尔有极细碎的光点从深处浮上来，像星星碎在了水里。泉边围着一圈光滑的白色石头，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狐族月纹，有些地方还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星铁片，显得古老而神秘。
“就是这儿了。”墨绯月走到泉边，神色肃穆了些，她取出族长令牌，对着泉眼照了照。令牌上的微光与泉水深处的蓝光隐隐呼应。“月陨珠就在泉眼最底下，嵌在一块‘心石’上。得有人下去，把它取上来。”
她转头看向陆青崖：“心石只有狐族血脉或者身负纯粹星力之人才能触碰而不引发排斥。我血脉虽纯，但一下去，泉眼的月华之力就会自动涌向我辅助修炼，动静太大，怕惊扰了底下沉睡的泉灵。你身上的星核本源最为纯粹，是最合适的人选。”
陆青崖走到泉边，探头往下看了看，寒气扑面，激得他后腰的旧伤又隐隐作痛。“看着还挺深。怎么下去？直接跳？”
“美得你。”墨绯月白了他一眼，从怀里取出一枚鸽卵大小的银色珠子，捏碎了。一缕银色的细沙般的粉末洒落泉中。
很快，泉水表面荡漾起来，几根粗壮的、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藤蔓从水底缓缓升起，交错缠绕，形成了一道简陋却结实的软梯，直通幽深的泉底。
“顺着这个下去。到底大概十丈深。心石是乳白色的，温热，月陨珠就嵌在上面，拇指大小，湛蓝色，很好认。”墨绯月交代道，“别用星力加速，顺着藤蔓慢慢下，免得搅乱了泉眼灵气。我们在上面守着。”
陆青崖点点头，深吸了一口那清甜冰凉的空气，抓住湿滑冰冷的藤蔓，试了试力道，很结实。他小心翼翼地开始往下爬。
藤蔓冰凉刺骨，上面的露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袖。越往下，光线越暗，周围的泉水蓝汪汪的，压力也渐渐大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四周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水流轻轻拍打藤蔓的细微声响。护腰里的星核本源似乎很享受这里的环境，跳动的节奏变得舒缓而有力，散发出的暖意很好地驱散了部分寒意，护着他的老腰。
爬了大概七八丈深，下方隐约出现一团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应该就是心石了。
他加快了点速度，脚终于踩到了实处。那是一块磨盘大小、形似心脏的乳白色石头，触手温润，像是在温泉里泡过一样，与周围冰凉的泉水形成鲜明对比。石头表面光滑，中央果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湛蓝深邃，里面仿佛有星云在缓缓旋转，美得惊心动魄。
这就是月陨珠了。
陆青崖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向那颗珠子探去。就在即将触碰到的一刹那，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心石侧后方的一道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那绝不是水草！
他心头猛地一凛，硬生生停住手，定睛看去。光线幽暗，泉水朦胧，但那轮廓……依稀是个人形！蜷缩在心石后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仿佛沉睡多年，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泥浆一样的东西，只有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出来，搭在心石边缘，那手指干枯漆黑，指甲尖长，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手！
更让他汗毛倒竖的是，那只干枯的手指尖，正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朝着月陨珠的方向挪动！虽然慢得几乎难以察觉，但绝对是在动！
泉眼上方的光线透过水波，朦胧地照亮那一小片区域。陆青崖清晰地看到，那覆盖在“人形”身上的厚厚泥浆层表面，似乎有极淡极淡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红色星砂痕迹，正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散发出一种死寂、冰冷、与周围纯净灵气格格不入的腐朽气息！
这东西……绝不是狐族说的什么“泉灵”！
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后腰的星核本源似乎也感应到威胁，猛地灼热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泉眼上方传来了老吴一声变了调的大吼，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住了脖子：
“下面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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