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妖兽荒原
雨水顺着山崖倾泻而下，在陡峭的岩壁上织成银亮的水帘。陆青崖趴在湿滑的巨石后面，看着下方密林中晃动的火把。巡山队的吼叫声穿透雨幕，惊起林间夜枭凄厉的啼叫。老吴正用镰刀削着竹子，刀刃与竹节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们带着嗅灵犬。”陆青崖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黑石。这块石头自从昨夜开始便不再发热，仿佛那些追兵根本不值得它警惕。但越是平静，越让人心慌。
老吴突然将削好的竹筒递过来，筒底钻着细密的小孔。陆青崖闻了闻，刺鼻的辛辣味冲得鼻腔发痒——是混合了芥末粉和腐骨花汁液的毒药。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要制作简易喷雾陷阱。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十几条脊背隆起的灰毛妖犬冲破灌木丛，鼻尖几乎贴着地面搜寻气味。陆青崖屏住呼吸，看见老吴悄悄将竹筒藏在岩石缝隙里，拉出的麻绳延伸到自己脚下。当领头的妖犬距离岩石还有丈许时，他猛地跺脚踩断隐蔽的枯枝。
“汪！”最靠近的妖犬突然狂躁起来，前爪疯狂抓挠面部。其他妖犬也跟着骚动，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大乱。巡山弟子们咒骂着抽打鞭子，却不知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老吴甩出三枚铁蒺藜，精准地嵌入妖犬们的肉垫，带着倒刺的尖刺让它们疼得满地打滚。
“走！”陆青崖趁机跃起，脚下踩着老吴预先布置好的藤蔓索桥。潮湿的藤条在他们体重压迫下吱呀作响，后方传来弓弦绷紧的声音。一支铁箭擦着陆青崖耳畔飞过，钉入他方才趴过的岩石，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密林深处忽然响起低沉的咆哮，地面随之轻微震颤。陆青崖脸色骤变——这是筑基期妖兽的威压！老吴却露出古怪的笑容，拉着他钻进旁边的洞穴。洞壁上爬满荧光苔藓，映出深处堆积的森白兽骨。
“这里有灵髓矿脉。”老吴用镰刀刮开岩壁，露出指甲盖大小的淡金色晶体。陆青崖凑近嗅了嗅，浓郁的灵气几乎让他醉倒。老吴比划着手势：将这些晶粉撒在衣襟上，能暂时掩盖凡人气息。
二人刚处理好痕迹，洞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陆青崖透过缝隙看去，只见一头双头黑熊缓缓走来，每个头颅都有磨盘大小，獠牙上滴落着腥臭的涎水。妖兽浑浊的眼珠扫过洞口，突然昂首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老吴迅速抛出浸过灵髓液的肉块，两头巨兽顿时争夺起来。陆青崖趁机射出涂满腐骨花毒素的弩箭，正中左侧熊头的眼眶。受伤的妖兽发疯般撞向同伴，两只巨兽扭打在一起，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快走！”老吴拽着陆青崖钻出洞穴。他们沿着陡峭的山脊奔跑，脚下碎石滚滚落下。身后传来巡山队惨绝人寰的叫声，显然成了妖兽的美餐。陆青崖回头望见冲天而起的火光，突然意识到这是宗门故意放养的守山妖兽。
黎明时分，二人来到一片怪石嶙峋的峡谷。陆青崖蹲在溪边洗手，突然发现指缝间残留着金色粉末——是灵髓矿的痕迹。他正要擦拭干净，老吴却抓住他的手，指着下游漂浮的尸体。那是三个穿着内门服饰的年轻修士，胸口皆插着刻有古族符文的匕首。
“三天前失踪的那批人……”陆青崖喃喃自语。老吴蹲下身检查尸体，从其中一人怀中摸出张残缺的地图。羊皮纸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号，末尾标注着“逆五行阵眼”。陆青崖认出这是宗门禁地的地形图，只是某些关键位置被刻意涂黑。
突然传来马蹄声，陆青崖迅速躲到巨石后面。来的竟是王烈和他的仆从，马匹鞍袋鼓胀着显然装满物资。王烈跳下马背，不耐烦地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废物！连个杂役都抓不住！”仆从们慌忙四散搜索，很快发现了岩壁上的矿脉痕迹。
“看来有人捷足先登了。”王烈冷笑着抽出佩剑，剑锋指向陆青崖藏身的方向。老吴突然甩出烟雾弹，拉着陆青崖跳进湍急的溪流。冰冷的水流灌进鼻腔，陆青崖死死攥住老吴的衣角，任由身体被冲向下游。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爬上河岸。陆青崖吐出腹中的积水，看见老吴正用镰刀切割某种坚韧的藤蔓。这种植物名叫“缚龙藤”，表皮覆盖着细小的倒刺，却是制作绳索的最佳材料。老吴熟练地编织着藤绳，手指被刺得鲜血淋漓也浑不在意。
暮色降临时，他们来到座废弃的庙宇。断壁残垣间供奉着不知哪个朝代的神像，香炉里积满了陈年的灰烬。陆青崖刚坐下休息，就听见梁上传来细微的响动。抬头望去，只见几只碧眼金蛛正吐丝垂落，每根蛛丝都细不可见却坚韧异常。
老吴突然起身挥舞镰刀，将袭来的蛛丝斩断。陆青崖趁机抛出火折子，燃烧的松脂照亮了梁柱间的密密麻麻的蛛网。最大的那只金蛛足有铜盆大小，八条腿爪泛着金属光泽。老吴一刀劈开它的腹部，流出的不是黏稠的体液而是墨绿色的毒囊。
“小心剧毒。”老吴警示道。陆青崖用布巾裹住手处理毒囊，突然摸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剖开一看竟是颗拇指大的夜明珠，表面布满天然形成的云纹。他将珠子凑近伤口，微弱的光芒竟能止血生肌。
深夜时分，庙外传来狼嚎声。老吴用缚龙藤设置了一圈警戒线，又在四周撒上驱兽粉。陆青崖靠在神像底座休息，恍惚间看见供桌上刻着几行小字：“以凡躯饲圣胎者，可得长生……”下面的内容已被凿毁，只余深浅不一的凹槽。
次日清晨，他们继续向西行进。穿过弥漫着瘴气的沼泽时，陆青崖发现怀中的黑石又开始发热。前方出现分岔路口，左侧通往连绵不绝的雪山，右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峡谷。老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着岩壁上新出现的抓痕——那是人类的手掌印，五指深深陷入石壁，周围还散落着破碎的玉牌。
“有人比我们早到。”老吴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陆青崖拾起半块玉牌，上面刻着“外门执事”字样，背面沾着干涸的血渍。他望向峡谷深处升起的淡淡紫雾，感觉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暗处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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