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鬼见愁。
这名字一听就自带BGM。
还是唢呐独奏的那种。
旁边就是京城最大的乱葬岗。
陈淮安站在山岗上,风吹过,带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
他捏着叶青妍“不小心”透露的地址,感觉自己像是来参加什么线下沉浸式剧本杀。
还是地狱难度的。
前面不远处,一间破茅屋孤零零立着。
那造型,突出一个“穷”字。
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就在陈淮安准备摸过去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喧哗。
“都给本小姐让开!”
“本小姐的马惊了!撞死不赔!”
一匹汗血宝马疯了一样横冲直撞,马背上的少女一身火红骑装,鞭子甩得啪啪响。
那演技,浮夸中带着一丝做作,做作中又透露出几分熟练。
陈淮安一眼就认出,那是叶青妍。
好家伙。
她说要帮忙引开眼线。
没说是用这种“创死所有NPC”的方式。
果然是她,钞能力玩家。
原本可能潜伏在暗处的几道气息,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骚乱吸引,纷纷朝着叶青妍的方向追去。
陈淮安趁着这个空档,身形一闪,潜入那间茅屋前的阴影里。
他轻轻推开那扇一碰就要散架的木门。
“吱呀——”
声音长得能拉面。
屋里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腐朽气味扑面而来。
一个干瘦的老妇人躺在床上,听到声音,猛地转过头。
那是一张被病痛折磨到脱相的脸。
当她看清陈淮安的脸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恐惧。
“鬼!鬼啊!”
老妇人发出尖叫,从床上滚下来,手在枕头下乱摸,竟然摸出一把生锈的剪刀。
她举着剪刀,疯了一样朝陈淮安扑过来。
“别过来!别过来索我的命!”
陈淮安侧身躲开。
这开场,有点刺激。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那块暖玉,摊在手心。
玉佩温润,上面那个深刻的“安”字,在昏暗的屋里依然清晰。
老妇人前冲的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她死死盯着那块玉,眼里的疯狂慢慢褪去。
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浑身发抖。
“是……是夫人的玉……”
老妇人嘴唇哆嗦,两行浑浊的眼泪顺着满是褶皱的脸颊滚落。
“你是……你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她说着,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朝着陈淮安的方向,砰砰砰地磕头。
“小少爷……老奴对不起你……对不起陈家啊……”
陈淮安扶起她。
老妇人已经油尽灯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陈淮安将她扶回床上,声音压得很低。
“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
老妇人喘着粗气,眼神开始涣散,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她抓住陈淮安的袖子,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
“是王菲菲和叶承宗……是那个毒妇……那个毒夫……”
“当年夫人生产,他们买通了我……”
“说,只要我把让孩子生不下来……或者生下来也丢了……就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全家活命……当时我全家老小都在被他们刀架脖子上啊……”
陈淮安的心,一寸寸往下沉。
原来是这样。
最狗血的戏码,却发生在他身上。
“我……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夫人刚生下一对双胞胎,身子虚弱……叶夫人趁人不注意,就趁机抱走了你养在叶家别院,你的弟弟被一个农户收养……”
老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夫人她……她好像察觉了什么……还偷偷塞给我这块玉佩……和一封信……”
“她说,万一……万一将来有报应……让我把信交给拿着玉佩来找我的人……”
听到“信”字,陈淮安的呼吸一滞。
“信在哪里?”
老妇人颤抖着手指,指向床底下。
“她说……她对不起你们……没能护住你……”
陈淮安沉默地在床下摸索。
很快,他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铁盒。
盒子上面全是尘土和铁锈。
他将铁盒拿出来,老妇人看到盒子,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陈淮安。
“小少爷……陈家……陈家是被冤枉的……”
“你一定要……一定要为你满门……报仇……”
她的手,从陈淮安的袖子上滑落。
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
屋子里,恢复了寂静。
陈淮安捧着那个冰冷的铁盒,站在原地。
许久。
他转身,对着老妇人的尸身,跪下。
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你的恩,我记下。”
“陈家的仇,我也记下。”
他站起身,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悲痛。
远处的山坡上,叶青妍勒住马。
她看着陈淮安从茅屋里出来。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股几乎要溢出来的悲伤。
她心里有点堵。
【草!又是陈家!又是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
脑子里的系统开始咆哮。
【这剧情是卡bug了吗?怎么又绕回陈家灭门案了?这破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宿主!我警告你!离这个陈淮安远一点!他现在就是个行走的KPI炸弹!沾上就甩不掉!】
叶青妍没理会系统的鬼叫。
她只是看着那个身影,默默调转马头,消失在夜色里。
陈淮安回到叶府,回到自己那间偏僻的小院。
他关上门,点亮油灯。
将那个铁盒放在桌上。
他仔细端详。
这盒子,不对劲。
上面不是普通的锁。
而是三重环环相扣的机关锁。
没有钥匙,完全是靠特定的顺序和手法才能打开。
这设计,防盗性能直接拉满。
陈淮安尝试了半天。
铁盒,纹丝不动。
他有点烦躁。
这叫什么事?
他盯着那个盒子,陷入沉思。
陈夫人留下这个盒子,必然是藏着足以给叶承宗致命一击的证据。
可这锁……
就在这时。
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下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过分热情的“关心”。
“淮安少爷,睡了吗?”
“老爷听说您今天出去了,有些担心,特意让小的来问问您,有没有什么需要?”
陈淮安的眼神,瞬间冷下来。
叶承宗的动作,好快。
是稳婆的死讯传到他耳朵里了?
还是察觉到了别的什么?
他将铁盒迅速藏进床下的暗格里,走到门边。
“我没事,已经睡了,有劳挂心。”
门外的下人又假惺惺地关心了几句,才慢慢离开。
陈淮安站在门后,听着脚步声远去。